殊不知,林云就坐在品级台下一侧朱漆立柱旁的太师椅。
但这里背光,刚好避开了福临安的视线。
林云始终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多说面由心生,此话当真不假。
林云沉声道:“起来吧!”
福临安被身边传来的声音下了一哆嗦。
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的位置。
这边漆黑一片,却隐约能看到林云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脸。
此刻福临安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虽然林云还没表明任何态度,但这诡异的气氛,已经将他吓坏了。
按理说,皇帝都应该是光明正大,永远站在阳光下的人。
哪怕有什么阴谋诡计,或是见不得光的事,也尽量做的隐蔽。
但此刻林云坐在阴影中,衬托的是他现在人性中阴暗的一面。
“陛下…老臣是来向您请罪的!”
说着,他转过身跪向林云,不停的磕头。
这里没有外人,福临安为了保护儿子,也为了保护自己,他必须放低姿态。
虽然他之前立过不少功劳,虽然他这个户部尚书,还掌管着国家的财政,但福临安很清楚林云是什么人。
就凭他昨天当众顶撞林云,而且还表现出很明显的政治倾向,不得不让福临安害怕。
林云面无表情:“福中堂又何罪之有呢?”
福临安猛然直起腰,哭的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管教不严,险些让天宸那逆子坏了大事!关于那西域女人的事,老臣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交待!”
听到这,林云嘴角上翘:“你都调查清楚了?”
此刻福临安根本不敢有半点侥幸心理。
如果林云和颜悦色,他还敢活动活动心眼。
可现在这种状态的林云实在太吓人了。
自己要是不知深浅,再激怒他,或许门外那伦金生会立即进来要他的命。
在福临安心里,这些锦衣卫就不是人,都是一些杀戮机器。
“是!刚刚老臣出来前,已经问过天宸,说这西域女人是郎谦送给他的!”
林云一时默然,突然抬手鼓掌。
“啪啪啪!!”
空旷的大殿内,掌声十分刺耳。
紧接着,一侧的小红门被打开,一名锦衣卫将郎谦押了出来,用力推倒在福临安身边。
福临安内心震撼,更被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林云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那他刚刚要是说谎,可就惨了。
同时再次领教到了林云可怕的心机,还有腹黑的性格。
福临安怒骂道:“郎谦,你个狗东西,亏老夫这些年如此重用你,将你在教坊司一路提拔成礼部尚书,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夫的吗?为何要将那西域女人引荐给天宸?你明知道他禁不住诱惑!”
林云内心冷笑,暗骂这福临安是个老狐狸。
看似在骂人,实则是再替儿子开脱。
一句话禁不住诱惑,等于是告诉林云,他儿子不是故意犯错,而是管不住下半身。
不过,正如之前楚胥所说,福临安对大端对林云很重要,户部必须由他把持。
各个实权部门,还有对外的一些政策,都离不开财政支持。
所以,即使福临安今天说错什么,或是暴露出一些不该出现的问题,林云也不会计较,甚至还要想办法帮他遮掩过去。
只不过,福临安已经被锦衣卫吓破胆了,正所谓关心则乱,所以福临安才这般失态。
郎谦此刻蓬头垢面。
他被锦衣卫逮回来,就挨了一顿胖揍。
本以为会被当场格杀,却没想到林云会留他一命。
郎谦讥讽道:“福中堂对下官的确有知遇之恩!但下官这些年来也还的差不多了!何况,这次给福公子介绍女人的事,他自己也有参与!福中堂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下官的头上,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福临安面色阴晴不定。
如果不是林云在场,他肯定能收拾郎谦。
但现在却不一样,有林云盯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同时,更希望能堵住郎谦的嘴,万一他再说出什么不利福家的事,可就麻烦大了。
“闭嘴!!你这是血口喷人!”福临安怒骂一声,对林云抱拳道:“陛下,老臣请愿,将这个逆贼直接拉出去斩首示众!”
郎谦也抱拳道:“陛下,您不要听这老儿一面之词!他福临安最擅长隐藏!明面上在您的手下廉政,但私底下却搞出个阴阳账本!一本是给陛下看的,另一本才是真的!”
“我杀了你!!”
福临安被气疯了,直接将郎谦扑倒在地上。
两人的年纪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却像个地痞流氓一般抱在一起厮打。
而林云也不着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表演。
他明白,福临安这一把年纪根本做不到空手杀人,而他进来前,外面的锦衣卫肯定会搜身,不可能带武器进来。
至于郎谦,与福临安相比,倒是年轻一些,但没有林云开口,他绝不敢下杀手。
最后,还是郎谦将福临安制服了。
林云拄在太师椅扶手的手轻轻挥了一下,站在对面的锦衣卫突然上前,一枪托狠狠打在郎谦的后脑勺。
他当场到底,血流不止,人直接爬不起来了。
虽然没死,但多半是好不了了。
锦衣卫下手都极重,从预备队开始,学习的都是杀人技巧。
所以,这一击都算是最温柔的了。
良久,窗外射进来一缕温暖的阳光。
福临安终于疲惫的爬起身。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林云的脸,一颗心彻底放下。
明白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陛下…”
福临安一个头磕在地上。
刚刚郎谦提出的阴阳账本,林云一定会怀疑。
所以,他已经决定主动认输了。
就像当年向李靖摊牌一样。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次如此的谨慎小心,布置的计划也十分周密,可面对林云麾下的锦衣卫,依旧是不堪一击。
但还没等他说完,林云忽然站起身,背着手来到殿门口,望着窗外徐徐升起的骄阳,沉声道:“福中堂不必解释,朕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大端的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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