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罗希奭准备离开皇城,往平康坊见右相。
他仔细审讯过萧邡之,惊讶地发现此案的背后主使竟真是右相门下的一名御史。
是有人没沉住气,擅自动手?亦或是被收买了?罗希奭首先怀疑杨钊。
萧邡之不知对方姓名,但此事简单,召集御史辨认即可,很快就能查出来。
“罗御史!”
还未出安上门,身后忽有刑部吏役匆匆追来。
罗希奭勒马,回头问道:“何事?”
“人犯……人犯萧邡之,死了。”
“什么?”罗希奭讶道:“如何死的?”
“不就是……不就是……被罗御史你刑讯弄死的吗?”
重新回到昏暗的牢房,火把的光亮下,萧邡之挂在刑架上,低着头,浑身都是伤口。
罗希奭走进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罗御史,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实属常事。”
罗希奭一把拎起萧邡之的头发,仔细观察死人的眼睛,喃喃道:“他是被人灭口了。谁做的?刑部尚书萧隐之?查!”
“罗御史……”
“还叫我?我绝不可能失手!”
身后脚步声起,罗希奭一回头,见来的是王鉷,连忙腰一弯,趋步上前,恭声道:“中丞竟亲自来这等肮污之地……”
“出何事了?”
“刑部,刑部吏员有问题,把重要人证弄死了。”
“分明是罗御史用刑过当!”
“中丞了解下官……”
王鉷不嫌晦气,亲自探查了尸体,皱眉沉思,招过裴冕问道:“你如何看?”
裴冕上前附耳道:“若定案为灭口,对右相、王公皆无好处,本是萧、薛两家因婚约不遂而引起的小事,反成了阴谋,让人看笑话。”
“如何做?”
“查。如柳积案,查到最后是萧邡之诬告,但该杖杀的都杖杀了,该有的结果也有了。”
王鉷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罗希奭,此案伱莫管了,交给裴冕来办。”
“中丞,我……”
裴冕轻轻拍了拍罗希奭的背,轻声安抚道:“莫冲动,审案不重要,为官才重要。你不是吏,是官。”
说罢,裴冕离开刑部狱,招过几个心腹,吩咐道:“把萧邡之家小押到大理寺狱,本官要一一审讯。”
“喏……”
与此同时,杜五郎正从薛家出来,准备往国子监。
“杜誊!”
抬头看去,巷口却是站着一个美少年,正是萧璠。
不等杜五郎反应过来,萧璠已冲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你们为何陷害我阿爷?!”
“陷害你阿爷?我们?”杜五郎迷茫道:“我听说你阿爷到了刑部大牢,但我不知道为何啊。”
“我阿爷去状告你们,反被拿了,还不是被你们陷害的?!”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杜五郎叹息一声,摇头不已。萧璠跟在他身后,责骂不停。
“一定是你为了抢亲,陷害我阿爷,你给我放人!否则我绝不饶你……”
滔滔不绝,杜五郎只当是耳旁风,一路打着哈欠往务本坊走,反正萧璠总没有卢丰娘絮叨。
一路到了国子监,却见前方有几个官差押着一名老仆。
“五郎快跑!”
“找到萧五郎了,拿下!”
萧璠还在发愣,杜五郎忽想到昨日隐约听到的薛白与王忠嗣的对话,一拉萧璠便跑。
“跑啊!”
“站住!”
“呼……呼……你走,去延寿坊……西街二巷,找王将军救你……”
“我会信你?!”
“走,你家惹上麻烦了,要命的事……我来引开他们……”
气喘吁吁的杜五郎又推了萧璠一把,把这空有皮囊的蠢材推入巷子,忽又想起一事。
“对了,运娘……运娘是我的!”
萧璠一愣,回头又看了这丑小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跑掉了。
杜五郎支着膝盖在那喘着气,眼看官差又追上来,怪叫一声,窜进另一条巷子。
不多久,他便被摁在地上。
“拿到萧璠了!”
“我不是萧璠。春闱五子,杜誊,听说过吗?”
“信你?若不是萧璠,你跑什么?”
“五郎,我也是五郎。咦,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看装束像是大理寺狱吏?见过我吗?”
“还真是你小子,为何护着萧璠?!”
“我护他做甚?你到京兆府打听打听,我才与他打了官司,他今日来报复我。哎,我还以为你们是他的人,又来拿我。”
是夜,十王宅。
李静忠端着托盘进了堂,只见李亨正在与张汀下棋。
有了张良娣,太子居所的火烛都亮堂了许多。
将酒杯放在李亨面前,李静忠欲言又止。
“有事便说。”李亨道,“我不会有任何事瞒着良娣。”
张汀微微一笑,瞥了李静忠一眼,已有女主人的姿态。
李静忠将背弯得更低了些,低声道:“我们的人打扫残局时遇到了麻烦,萧家被王大将军保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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