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珠珠醒来时，继林还没醒来，外面有人在喊继林，她跑去敲门，继林急急忙忙从炕上爬起来。

　　 他火急火燎套上衣服，直接将钥匙塞到同学手里。

　　 张秀花要学俄语，最近也要早起，没有睡懒觉。早上读书，记词语特别快。

　　 珠珠去灶房热了菜，张秀花洗漱好，在门口读书，继林从外面跑进来。饭没吃，脸没洗。

　　 “你这是？”

　　 继林动作飞快洗脸，还抽空回答她的问题，“同学过来拿钥匙。”

　　 “你同学来得很早啊。”张秀花好奇问。

　　 “是啊，他说他在学校等了十分钟，问人才知道我家在哪。”继林叹气，“我让他以后都到我家拿钥匙。”

　　 张秀花无语，“你就是这么当锁长的？我们家离学校还有好几分钟呢。你这样折腾别人，回头他对你有意见告诉老师。你这锁长的位置就得换人。”

　　 继林打了个哈欠，“提前四十分钟太难了。”

　　 张秀花轻咳一声，“你晚上早睡四十分钟，早上就能起来了！”

　　 “提早睡，我作业写不完！”

　　 这孩子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张秀花哼道，“那你回来后先写作业。不要光顾着玩。还有你做事太磨叽，你得加快速度。”

　　 继林没话说了，低头想这事的可能性。

　　 吃完早饭，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去上学了。

　　 张秀花放下书本，瞅了眼天色。

　　 今天是周五，有才、宝林和瑶瑶都会回来，张秀花把他们屋的被褥拿出来晒晒。

　　 他们走没多久，许春英就过来拿鸡蛋。王二婶在那里忙活，问她昨晚问得怎么样。

　　 许春英摇头，“不行！大队长不同意。”

　　 “不能种蔬菜？”

　　 “不是！他不敢把菜卖给私人！这样不合规矩。”许春英嫌弃得不行，“我们大队长的胆子太小了。”

　　 张秀花走过来，许春英突然就道，“要我说，大队长早该换人了。要是秀花当大队长，你肯定敢卖给我。”

　　 秀花就敢把鸡蛋卖给她。换成大队长，肯定不敢！

　　 张秀花哭笑不得，“我可不干！那活累得慌！”

　　 许春英也就是随口一说，王二婶却是入了心，等拖拉机一走，她跟张秀花小声嘀咕，“我也觉得大队长年纪大了，做事畏手畏脚。我去江省给杏花张罗嫁妆，人家那生产队干部全换成年轻人。”

　　 王二婶年后去了趟江省给闺女置办嫁妆。婚事打算五一劳动节办。

　　 张秀花也觉得大队长年纪大了，但是大队长的任命不是社员投票，而是由公社领导任命，他们做不得主，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他这些年也算尽心。以后包产到户，我们自家就能做主。且等着吧。”

　　 王二婶也就是随口抱怨，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说。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孩子们放学。

　　 也是巧了，两人刚到家门口，就碰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兜售馓子。

　　 自打过了年，有许多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到村里售卖，有的是自家做的吃食，有的是自家编的竹筐，有的是从南方贩过来的布。种类越来越多。

　　 每当这时候张秀花就察觉到政策的放宽，以后百姓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

　　 珠珠叫张秀花买点馓子，卷饼吃特别香。

　　 今天孩子们都会回来，张秀花买了两斤。给珠珠和继林分了一点，她将剩下的拿回屋。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道上有才背着包回来了，离老远就喊他们。

　　 珠珠兴奋地冲他招手，张秀花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有才跑上前，还背着他的大包。

　　 张秀花诧异，“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月考。放假比平时早。我怕后面挤不车，考完试，我背着书包就跑。车上没什么人。”有才乐得不成。扭头看到继林在吃馓子，舔了舔嘴唇。

　　 继林看到他这表情，有点心虚，“这不是我买的，是妈买的。你想吃屋里多的是！”

　　 张秀花招呼他进屋，“对！我刚买了两斤，足够你们吃的。快进来！”

　　 有才进屋，将包卸下，洗了手，拿着馓子咯嘣咯嘣吃个不停，“太香了。我已经好久不见油腥了。”

　　 “你们学校食堂伙食那么差？”张秀花听他说得可怜，蹙了蹙眉。

　　 “大锅饭，一大堆学生去挤。食堂担心饭菜卖不完，不敢做多。我们是毕业班，老师总喜欢拖堂，轮到我们的时候，饭菜早就卖光了。要不是我缠着那些好兄弟，偶尔跟他们一块出去打牙祭。我估计得饿瘦。”有才馋得不行，高三是真受罪啊。

　　 张秀花松了口气，“那我给你涨些生活费，你也去外面点餐。毕业班还是得吃好点。”

　　 只要有才不再像之前那么傻，为了所谓兄弟情，总当冤大头请客吃饭。他吃进自己嘴里，她还是很舍得的。

　　 有才有点心动，可是一想到那些好兄弟，他又有点犹豫。那些人可是赖皮糖，他甩不掉。

　　 “你们学校有没有家长送餐的？你可以给对方钱，请他们多做一份。”张秀花替他出主意。

　　 有才眼睛一亮，“好主意！”

　　 这事就算敲定了。

　　 有才回到自己房间，拿起书包翻啊翻。

　　 从外型看书包鼓鼓囊囊，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其实里面全是作业。

　　 他掏啊掏，终于将全部的作业拿出后，从最里面掏出一瓶亮黄色的玻璃瓶，上面写着“山海关”，他献宝似地朝继林笑，“这可是汽水，特别好喝。你没喝过吧？”

　　 继林摇头，确实没喝过。

　　 “就这么一瓶花了我五毛钱。贵得要死。我平时都舍不得喝。特地给你们带的。让你们也尝尝味儿。”有才将汽水拿出去，放到饭桌，等宝林和瑶瑶回来，一块品尝。

　　 他急着出去，丝毫没注意到继林的脊背比平时弯了一点。

　　 他出去一会儿，很快又折回屋，看到继林从书包里掏新文具，他笑着摸了摸，“哎哟，换了新铅笔盒，这是‘武松打虎’，不错。”

　　 继林蹦起来，飞快解释，“这是妈买的。旧的那个磨破了。”

　　 说话时，他低头躲开有才投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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