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这一回来，张秀花就张罗好吃的。

　　 她弄了个铁锅炖，杀了一只鹅、一只鸡，再弄点玉米、土豆、粉丝、豆皮、萝卜、豆腐等东西放进去炖，放在炉子上，全家围着炉子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天依旧寒冷，大家窝在屋里取暖。

　　 孩子们写作业，李建国把自己从国外带来的钱交给张秀花。他的外快收入比工资高很多。

　　 “明天有才几个就从学校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杀一只鹅，给他们补补身体。”

　　 珠珠喜得眉开眼笑，继林不关注吃，他拿着被他摔成两半的飞机模型，“李叔，螺旋桨坏了，我想再买一个模型，可以吗？”

　　 李建国接过模型，这飞机模型买了才两个月，怎么弄成这样了？全身上下贴满胶带，已经看不清本色了。上面的螺旋桨是塑料，碎成好多片，跟狗啃似的。

　　 李建国还没开口，张秀花已经抢先一步回答，“让你李叔帮你买是没问题的，但是你得拿钱。你现在还有钱吗？”

　　 这孩子是真会玩啊。一个模型被他折腾半死不活。他却一点不心疼。

　　 李建国给孩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继林低下头，他的钱还真不够，他暑假挣的钱买了模型还剩下三百多，再加上天天喂猪，攒了四百多。还差五十块钱。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继林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屋。夜里睡觉时抱着那个七零八落的飞机模型，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依旧冷得厉害，全家人都躲在屋里。

　　 李建国早早到灶房做早饭，每当这个时候张秀花就有起床气，总是起不来。

　　 等李建国把早饭做完，已经到了九点，再不起来吃早饭，就得吃香饭了。张秀花再不起来，也得硬着头皮爬起来。

　　 “鸡喂了吗？”张秀花将两个孩子喊醒，从炉子上倒热水准备刷牙洗脸，李建国进来，她顺嘴问了一句。

　　 “喂好了。鸡蛋也全部捡好了，大嫂和建信都拿着鸡蛋走了。”李建国把炉子上的锅端下来，把刚刚做好的早饭放上去，免得一会儿该凉了，“对了，我刚刚数了数，只有一千多个鸡蛋，现在产量是不是又下跌了？”

　　 “对！天冷，鸡蛋产量就下跌。”张秀花随口回答。她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就听外面一声剧烈的拍门声，吓了她一跳。

　　 李建国让她继续刷牙，他去外面看看。

　　 张秀花还没穿棉袄，听着外面一阵嘀嘀咕咕，好奇心旺盛。等她洗漱完毕，李建国终于进了屋。

　　 “咋回事？”张秀花顾不上洗脸，眼巴巴问。

　　 “绝妹不见了，他爸在外面问有没有在我们家。”李建国随口回答。

　　 张秀花心里一个咯噔，绝妹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于是好奇问，“我听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咕好长一段时间。”

　　 “对！我问他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他说昨天就不见了。”李建国相当看不上眼，“冰天雪地，孩子晚上不回家，当家长的也不知道找一找。现在知道找了！”

　　 他套上棉袄，“我出去帮忙找找。这么冷的天……”

　　 东北这边晚上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二十多度。那是真能冻死人的程度。要不然清朝时也不会把罪犯发配到这边。

　　 这孩子要是躲在谁家，那还没事。要是摔倒，恐怕凶多吉少。

　　 张秀花看着他出门，洗了把脸，给自己盛了碗粥，吃起了早饭。

　　 珠珠从房间出来，好奇问了一嘴，“妈，出啥事了？”

　　 张秀花把刚刚李建国的话又重复一遍。

　　 珠珠也想去找人，她以前也跟张绝妹玩过，还没跑出去，就被张秀花一把拉住，“去什么去！赶紧洗你的脸，吃完饭再去找。”

　　 “妈！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绝妹呀。那么冷的天，她会冻死的。”珠珠有点着急。

　　 “外面的雪还没铲呢。你去找人，也帮不上忙，回头把自己冻伤了。”张秀花不理会她的控诉，坚持让她吃饭。

　　 珠珠到底拗不过妈妈，动作迅速刷牙洗脸，拿了个大馒头，吃了菜，然后火急火燎就往外冲。

　　 这时继林才从屋里出来，“珠珠跑什么呢？”

　　 张秀花不得不又重复一遍。

　　 继林“哦”了一声，他平时跟绝妹玩得少，也没当一回事。他还在为自己的模型发愁呢。

　　 张秀花吃完早饭，就到养鸡场捡鸡蛋，出来后，李建国和珠珠都回来了。

　　 其实不止他们，全村人都出去找绝妹了。

　　 他们把村里其他人家，屋前屋后，包括猪圈都找了，愣是没发现绝妹的下落。

　　 李建国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没吃饭就出去找人，回到家，脱掉衣服，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馒头就着咸菜，跟张秀花说下午还得去找。

　　 “村里找不到，大队长提议去林子里或是河边。”李建国声音听起来沉重，昨晚那么冷，去这两个地方等于没了活路。

　　 张秀花低头想事情，没有回答他的话。

　　 李建国见她一直不吭声，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张秀花微怔，“我？哪里怪？”

　　 “你以前不是最关心孩子吗？绝妹也算帮过有才，她失踪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以李建国对张秀花的了解，她应该跳脚才对。可是她不仅没去找人，而且还在家吃饭、捡鸡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也太奇怪了。

　　 张秀花见他起了疑心，看了眼珠珠和继林，冲他使了个眼色。

　　 等吃完饭，一家四口全出来找人，张秀花和李建国落了单，她才偷偷把绝妹逃走的事说了。

　　 李建国惊得好半天没说话，“这孩子为了离家，早就打算好了。”

　　 “是啊！”张秀花叹气，“我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你说她一直留在家，回头被张家嫁给那种人家。日子能好过吗？”

　　 李建国点点头，“咱们就当不知道。以后这孩子估计也不会回来。”

　　 张秀花胡乱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阵阵惊呼，前来寻找孩子的社员们发疯了往河边跑。

　　 “怎么回事？”李建国跑过去，张秀花跟在后头，到了河边，问站在外围的王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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