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姆的目光瞬间便被那根巨大的“手杖”所吸引,他长久地盯着它,过了很长时间才从嘴唇中挤出些声音:“……永燃薪火啊……”
又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他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凡娜与邓肯身上:“你们把它拿出来,是……”
“这是凡娜的意思,”邓肯摇了摇头,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她认为这手杖应该交给传火者教会。”
弗雷姆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审判官小姐。
“塔瑞金把这根手杖留给了我,作为临别时的纪念,但在那时候,还不知道深海时代的存在,”凡娜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或许我所见到的塔瑞金只是一个影子,或许深海时代的森金人只是第三次长夜之后重新创造出来的‘复制品’,但有些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文明的遗产不应该变成个人的收藏,把它交给传火者教会,应该比留在我手中更有意义。”
桌旁一时间安静下来,海琳娜、卢恩与班斯特互相交换了视线,随后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弗雷姆则慢慢伸出手去,宛若岩石般质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根手杖粗糙的表面。
手杖上密密麻麻的刻痕仿佛铭刻着凝固的时光,无言地述说着一段被众生遗忘的文明岁月,在那早已褪色消弭的记忆里,一个种族从荒原中蹒跚起步,走向辉煌,又走向落幕。
可弗雷姆甚至辨认不出上面的任何一个文字――他只觉得那上面的每一道刻痕都无比亲切,甚至亲切得仿佛刻在自己的灵魂里,却又格外陌生,陌生到那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文字。
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精灵最初从黑暗群岛中挖掘出那些书卷时也有和你一样的感受,”卢恩突然在旁边打破了沉默,这位精灵老人看着弗雷姆脸上的表情变化,幽幽开口,“我们经历过一遍,我懂。”
“……这上面带有完整的文字演变,我们总能破解出它们的含义的,”弗雷姆轻声说道,“传火者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突然抬起头,表情格外郑重地看着凡娜的眼睛。
“我会将这上面的所有痕迹拓印下来,用于研究森金人的文字和历史――我们只带走这些就可以。”
凡娜怔了一下,疑惑又意外:“当然可以……但您的意思是,手杖……”
“这是吾主赠予你的礼物,把它留在手中,是主的旨意,”弗雷姆慢慢摇了摇头,“而且,凡娜小姐,文明的遗产不是这根从梦境中带出来的手杖――真正的遗产在这里,它是这些刻痕中记录下来的历史。”
这位传火者教皇的手指轻轻拂过手杖表面,在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痕中,他的指尖仿佛已触碰到了那些古老失落的岁月。
“时至今日,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承认,那群邪教徒的《亵渎之书》中所记载的内容都已无法否认,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历史开启于第三次长夜,尘世间的一切都是从灰烬中诞生出的‘复制品’,而对于一个在灰烬中复制出的世界而言……挖掘‘记忆’与‘历史’的意义已经远超过追寻‘遗物’本身――凡娜小姐,我们只要带走这上面的文字就可以了。”
凡娜眨了眨眼,这情况似乎有点在她意料之外,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邓肯,后者便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凡娜轻轻呼了口气,“那我会好好保管它,将它视作与荣耀和生命同等之物。”
“很好,那么这个问题也解决了,”邓肯打破了沉默,他上前半步,脸上带着一缕微笑,不过很快他便仿佛又想起什么,忍不住开口,“……但话又说回来,在凡娜将这根‘纪年柱’带到现实世界之后,你们传火者教会也没有收到来自塔瑞金的任何‘反馈’或‘启示’吗?”
“没有,”弗雷姆摇了摇头,很坦然地承认,“就像我们刚才在会议上提到的那样,现在尘世与众神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异常艰难,不仅是‘声音’本身在变弱,就连勉强传递过来的信息中……也混杂着越来越多的干扰与噪声,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众神降下的‘力量’仍然可以在无垠海上生效,但除此之外,就连我们四人也已经很多年不曾听到‘们’清晰的声音了。”
“我也只能接触到女神模糊的启示和偶尔的引导,”凡娜闻言立刻在一旁补充道,“虽然女神仍然会很快回应我的呼唤,但那‘回应’确实一直是模模糊糊的。”
“神的衰退与死亡是一种与凡人截然不同的过程,”卢恩也跟着开口,“我们仍无法破解这其中的秘密,但很显然,们至今仍是有理智的――只是这份‘理智’已经无法准确传递到凡人的心智中,就仿佛是在二者之间出现了某种‘认知偏离’,这种‘偏离’使我们的心智越来越无法理解们的‘声音’……”
卢恩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在片刻的思考之后,他才带着一丝犹豫继续说道:“坦白说,这让我再次想到了‘疯人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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