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松平话一出口,便轮到肖南回表情怪异了。
她只知肖准精于枪法,完全不知他还精通弓箭之术。
沉默了片刻,肖南回嘴上还是敷衍应了两句。
“你提到,这才想起来。”目光移到那把碧疆细弓上,她突然开口道,“这弓可否借我一用?”
“做什么?”
“我在碧疆的寨子里呆过一阵,对那些工匠的手艺还有些印象,或许能模仿出一二来。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有把新弓试上一试。”
这话当然是借口,她领着光要营的薪俸,凭什么要提黑羽营操心?
只是如果能做出匹配黑羽箭的新弓并且在行伍间流传下去,她便算得上是同肖准一起做过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鹿松平的目光从她的脖子移到肩膀,又从肩膀移到腰腹,端的是毫不掩饰的放肆。
肖南回本能地不自在,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拆穿。
“为何如此看我?”
鹿松平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先天不足,弃枪从弓怕是没什么出路。”
对方轻描淡写地啐出一口毒液,肖南回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
谁要弃枪从弓?啊呸!她才不稀罕呢!
“行与不行,试过才知道。”
说完,她拎起那把弓准备趁此机会溜之大吉,鹿松平的声音冷不丁又响起。
“等一下。”
肖南回方才褪下些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这人也太难缠了,本以为陪聊这么久,这一篇也该翻过去了。
她立在门口,时刻准备夺门而出。
“鹿中尉何事啊?”
鹿松平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右将军不是来商讨那刺客的事么?”
肖南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重提她先前被岔开的话,一时琢磨不出鹿松平的心思。
“鹿中尉可是有察觉什么异动?”问完她又担心说得不够具体,当下又补充道,“那刺客很可能同白氏有勾结,我担心......”
“白氏女的事右将军大可不必担忧。白氏所在别馆就在营地内,黑羽营最善布暗哨,只要愿意便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右将军先前在天沐河古道当中也是见识过的。”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令肖南回呆愣在原地,甚至连对方语气中连带的挖苦讽刺也无暇顾及了。
黑羽营竟然直接用营地将白允所在的别馆围了起来?!
难怪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整个焦松并无多少慌乱,原来早已将这布棋下进了定局。
只要白允这枚白棋还围困在黑棋之中,早晚会有白棋来救,黑棋要做的不过是据守一方、静观其变罢了。
回过神来的肖南回有点莫名气愤,早知道对方一句话的事,她何苦还在这破烂堆成的案子上翻了那么久?!
望着鹿松平那张无辜中透出几分阴险的脸,她突然觉得对方从一进帐子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目的,偏偏要兜一个大圈子瞧她在这费尽心思地自圆其说。
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然而鹿松平似乎不打算给她扳回一局的机会,直接开口赶人了:“右将军还有何事?”
肖南回不肯认输,手一翻顺走箭筒里的三支黑羽箭,义正言辞道:“借三支箭一用,鹿兄莫要小气。”
说完她担心对方又要出招,脚下抹油化作一阵风迅速溜走了。
然而鹿松平并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追出去,他抬眼瞥了瞥门口毡帘上被带得清脆作响的玉钩,嘴角弯了弯继续低头摆弄起弓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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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营中找一处别馆可比找一处帐子要容易得多。
可就算找对了地方,肖南回却不敢贸然上前。
鹿松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之前在岭西偷偷摸摸去找皇帝的时候,大腿上还被射过一箭。
四周静悄悄的,瞧不见半个巡逻的士兵,更瞧不见一丁点部署暗哨的痕迹。
果真是鹿松平的手笔。
肖南回在半个土坑里蹲了一会,实在也没想出什么好对策,只觉得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起身走到明处去。
她此时穿得是武卫便服,但头上戴的是正经武官才有的玄翎武弁,为的就是能在这军营地界中走得顺心一些。
走了数十步,四周依旧没什么动静。
别馆的灰色院墙就在眼前,肖南回有些忐忑,一边调试手中弓箭做了几个把式、一副要在此地演练的样子,又清了清嗓子开始酝酿。
“此处甚是宽阔,当真是处习射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一旁树上的老鸹突然张嘴“啊啊”叫了两声,将她吓了一跳。
等了片刻,四周还是静无人声。
肖南回觉得自己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演法透着一股子愚蠢,可戏已经开了头,她不晓得周围是否有人在暗中看着,只得继续演下去。
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别馆的院墙,肖南回心中已拿定了注意。
她将手中那张弓拉满、瞄准墙上的一处缺损,下一秒箭离弦而去,“啪”地一声打破了墙沿上腐败的白灰,射进了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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