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过八月的尾巴,时间步入九月。
京城下了几场夜雨,天气渐渐入秋,已经不似盛夏时那般酷热。
怀孕七个月,云苓的肚子吹气球一样地胀了起来,行动愈发不便,岑嬷嬷和冬青几乎是每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双胞胎大多数都会提前生产,足月生的妇人少见,最早的在八个多月便会分娩了。
冬青拿了件薄薄的天青色大袖衫来,“王妃,天气转凉了,多披件外衫吧。”
云苓懒懒地躺在藤椅上,因肚子太重,她近来都懒得梳妆,简单的发髻间一根簪子也无,脸上更是不施粉黛。
一身烟雨绿罗裙,再套件天青色薄袖衫,倒衬得平时艳光四射的云苓此刻如一抹烟般轻灵。
她一张秀美的鹅蛋脸皱成了苦瓜,“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好想卸货啊!
萧壁城不让云苓随意外出,这阵子天天待在揽清院里,不是种花就是捣药。
燕王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也不需要再施针和泡药浴,每天定时定点做复健就行。如今他已经不再那么依赖轮椅,独自一人扶墙从王府大门口走到雁回阁外不成问题。
萧壁城在校场练兵每日早出晚归,新来的十九又是个不说话的闷葫芦,云苓突然一下子闲了起来。
要不是平时容婵与温怀瑜时常会上门来陪她打发时间,能在后宅里闷出病来。
岑嬷嬷看了眼天色,笑道:“郡主和瑞王妃应当很快就到了。”
自打半个月前在七夕灯会上结识温怀瑜后,对方便时常上门走动。相处中,云苓发现温怀瑜虽性格内向少语,却心思通透,极有主见。
至少比容婵那个傻丫头聪明的多,但心地澄澈。
她并不反感和温怀瑜往来,一来二去,对方便成了靖王府里的常客。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不,三缺一正好搓麻将。
大周是有麻将存在的,只不过叫做“马吊牌”,是上层富人们的一种娱乐玩法,也是夫人小姐们之间常见的社交手段。
别看容婵这小妮子缺心眼,打马吊倒是个高手,连温怀瑜的水平也尚可,云苓反而是最菜的那个。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以前只玩电子游戏,从来不打麻将。组织四人开黑的时候,她可是金牌辅助!
平时三缺一,便经常会叫上冬青和岑嬷嬷一起搓麻将。
岑嬷嬷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一上桌,必定将其他人杀个片甲不留。
今日也是如此,容婵嚎叫起来,“岑嬷嬷,手下留情啊!我今天好不容易从云苓姐姐那里赢来的钱,全让您赢走了……”
岑嬷嬷忍俊不禁,“奴婢若放水,瑞王妃岂不失了乐趣。”
温怀瑜好奇地看着她,“岑嬷嬷的手法很是有趣,打起来像是北秦人那边的风格。”
老平阳王的封地在大周与北秦的交界处,温怀瑜自小在边城长大,对北秦人的生活习俗颇有了解。
冬青接话道:“嬷嬷年轻时在北秦生活过,厉害的很,还会梳北秦女子的发式,做北秦传统的点心呢!”
“原来如此。”
温怀瑜恍然大悟,岑嬷嬷笑而不语。
云苓却是打量了岑嬷嬷一眼,神色若有所思,岑嬷嬷技术这么好,年轻的时候估计没少搓麻将。
可要知道……马吊牌在这个世界乃是上流人士的娱乐游戏,平民基本是不会碰的。
岑嬷嬷应当出身不错,却不知为何会做宫廷婢女,五十来岁仍未出宫嫁人。
玩乐间,又有人上门拜访,是拎着一堆补品的楚云泽。
“妹妹,这是给你补身子的,还有娘缝制了两件小衣,我一并带来了。”
岑嬷嬷与冬青见状,皆是收了麻将牌,前去沏茶备点心。
云苓接过东西,“你前天不是才送了娘做的衣服么,怎么今天又来送?”
楚云泽一噎,不着痕迹地看了温怀瑜一眼,“为兄前日东西拿漏了。”
温怀瑜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两人皆是飞速错开了目光。
楚云泽心跳微微加快。
七夕灯会那晚,他将温怀瑜送回家,却发现对方又不小心落下了随身之物。
他前去交还失物,她还礼回谢,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
云苓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微动,“你最近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刑部那边不忙么?”
之前陈氏还埋怨过,楚云泽整日早出晚归,想见到他人影都难。
“近来没什么要处理的案子。”
“可我哥哥说,楚大哥最近很是奔波劳累呢,连续几日在刑部整理案卷,直到子时才走。”容婵神色不解,煞有介事地问他,“是不是封家子弟又故意为难楚大哥了?”
“若是如此,我告诉哥哥去,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楚云泽一僵,脸色微红地摸了摸鼻子,忙道:“没有没有,其实我只是想早些把事做完,好腾出时间来多看看云苓。”
云苓确定以及肯定这是个借口,楚云泽分明是打着来看她的旗号接近温怀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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