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耐心听了十几分钟,然后点头说:“你这么处理,确实情有可原,贸然对赌,危险实在太大,我也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唐少英低声道:“谢谢父亲的理解。”
唐老爷子说:“你为什么在市政府,等着刘浮生他们过来?”
唐少英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父亲已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唐老爷子面沉似水:“你的身份地位很高,也有红头文件在手,但这不是你,大意疏忽的理由……”
唐少英低着头,后背开始冒冷汗。
他等着刘浮生和调查组过来的真实目的,就是不想让老三继续在官场上活动了。
如今,这个目的被唐老爷子彻底揭穿,唐少英只能低声说:“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得知老三会成为我的助手之后,我心里太高兴了,以至于得意忘形,做出错误的判断。”
唐老爷子盯着唐少英说:“你还想和我嘴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
唐少英说:“不管父亲相信与否,我当时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没有断绝老三仕途的想法……老三是我的亲兄弟,不管他怎么和我争,我都会以长兄如父的心,去看待这个兄弟!”
唐少英想挤出几滴眼泪,但失败了。
唐老爷子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看来你并不适合,担任唐家的接班人,至少在胸襟上,你还远远不够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认还是不认?”
唐老爷子的神情,已经冷若冰霜,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唐少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他记得这种感觉。
想当初老爷子决定,放弃老四唐少杰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态度。
此时,唐少英心里,也在纠结着认与不认。
唐老爷子已经看出事情的真相了,自己继续矢口否认,还有用吗?
沉默半分钟左右,唐少英轻声说:“父亲,如果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就请你收回对我的支持,以及我手里所有的权利吧,我会按照你的安排,主动辞职。”
唐老爷子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你简直是执迷不悟。”
唐少英苦笑道:“父亲,我也是副省级的干部,我也有自己的底线与自尊,我做过的事,我一定会认,但是你想让我,承认我没想过的事,我也绝对无法妥协……”
唐老爷子看着唐少英脸上的决然之色,点了点头说:“好,这才是我儿子,你这次做的,让我很满意。”
唐少英一愣:“父亲您什么意思?”
唐老爷子说:“刚才我在试探你,想看看你的心智是否足够坚定,在我的逼迫之下,你会不会妥协。”
顿了顿,他叹息道:“少英,我对你的做法很生气,但我赞成你的心智,唐家要做大事,掌舵人必须有一往无前的气魄,哪怕真的错了,也不能轻易承认,这与寻常的伦理道德无关,而是关乎帝王之术。”
唐少英轻轻点头,心中喟然一叹,自己的父亲,还是棋高一着啊。
他有一瞬间,都想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可心中的理智却告诉他,父亲此时的认可,才是最危险的行为。
“谢谢父亲的教导,我只是觉得,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应该轻易地背锅,这是对我,也是对我们唐家负责。”
“哈哈。”
听到这句话,唐老爷子笑出声来:“我知道了,看来我确实冤枉你了,你做事步步为营,忽然出现纰漏,所以我才试探你一下。”
“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你记住这个教训吧,不管面对什么对手,都不能掉以轻心,能用最短的时间取得胜利,就不要把事情拖延下去,知道了吗?”
唐少英说:“知道了,父亲。”
顿了顿,他又问道:“老三的事,您准备怎么处理?”
唐老爷子说:“我再考虑一下吧,后续的事情,与你无关了,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好的,父亲。”
唐少英恭恭敬敬的,离开了唐老爷子的书房。
远离书房之后,唐少英才发现,自己的内衣,都被冷汗浸透了,最后的时刻,如果他没有坚持否定这件事,恐怕就着了唐老爷子的道。
唐少英知道父亲最忌讳的,就是家族内讧。
即便老三做过损害家族的事,也只能由唐老爷子自己处理,别人都没这个资格。
如果唐少英僭越了,等待他的必然是严厉的制裁。
……
唐老爷子的警卫王叔,敲门进来,敬礼说道:“首长,您叫我?”
唐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笑了笑说:“小王,你觉得我老了吗?”
王叔摇头道:“首长的雄心壮志更胜于往昔,您在我心里,一点都没老。”
唐老爷子叹道:“看起来,我真老了。就连你都开始安慰我了……人老了就不中用,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清楚。”
王叔犹豫着问道:“首长说的是少英吗?”
唐老爷子说:“是啊,少英成长了,官场是个大熔炉,他也是一块好钢,我应该感到欣慰,可我这心里,却空落落的……我这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你觉得,我该怎么对待他们比较合适呢?”
王叔摇头道:“首长,这是您的家事。”
唐老爷子说:“但讲无妨,我也把你当成家人才问的。”
王叔略一思考:“首长一定让我说,我觉得,还是要保持对少英的信任,毕竟家有长子,国有大臣,少英一直以来,做的也都不错。”
唐老爷子呵呵一笑:“你说的很有道理,整个唐家,上上下下,唯有你最忠诚,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也只能跟你聊聊心里话了。”
说完,唐老爷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王叔见状,自觉的离开了书房。
许久之后,唐老爷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人人都羡慕唐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谁知道这些人,各有各的打算,互相之间,还要拆台,每个都不让我省心啊。”
……
奉辽省,怎么处理唐少豪,成了一个难题。
截至目前,白家和唐家,都没有说话。
白家不说话,还可以理解,毕竟刘浮生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终结唐少豪的政治生命了。
唐家不说话,却很不正常,调查组不知道唐家的打算,就不敢轻易做出决议,因为这个三少爷,可是唐家的嫡系,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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