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嵩:“再说吧,我先上去了。”
晶晶没再说话,安静地在背后看着他。
秦嵩上了楼,在床上坐了一会。
他想了想,换一家酒店住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住一个单人房。
他怕自己到了晚上再看着那张空床胡思乱想。
秦嵩站起身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上了个厕所。
他下楼退了房,走出酒店——晶晶居然还坐在台阶上。
秦嵩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晶晶,你怎么还在这?”
晶晶扭过头来,没好气地说:“我不叫晶晶!那个精神病的女儿才叫晶晶,她见了谁都叫晶晶!”
秦嵩:“哦。”
她并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秦嵩也不打算问。
晶晶看着秦嵩的背包和行李箱:“准备搬走了?”
秦嵩点点头。
晶晶扯过他的行李箱:“我帮你。”
她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步伐很快,秦嵩背着包跟在后面。
走到斜对面的一家酒店,晶晶把行李箱递给秦嵩:“去吧。”
秦嵩说了句“谢谢”就走了进去。
前台没有小姑娘,只有一个光头中年男人在ipad上玩游戏,秦嵩觉得他大概是老板。
秦嵩走上前去问:“你好,有单人间吗?一个床的那种。”
老板又在ipad上戳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回应他:“单人间哪?有啊。”
老板是中国人,秦嵩听出了东北口音。
另外,秦嵩发现这个老板的眼睛很大。
秦嵩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他。
老板在电脑上操作了一阵,递给他一张房卡:“302。祝您入住愉快。”
秦嵩没接那张房卡,他皱起眉头:“换一间。”
老板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下,把房卡放了回去,又用鼠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他一张新房卡:“204。”
秦嵩这才接过房卡上了楼。
一进房间他就有些后悔了,这家酒店明显不如上一家。房间里有股潮气混合着烟味,光线有点暗,通风也很差。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秦嵩还是留了下来。
这里只有一张床,房间也比较小,他感觉安全多了。
他洗漱了一下,吃了两粒褪黑素,开着灯睡了。
这天晚上他睡得还算安稳,没有半夜醒来。
不过,他还是做了噩梦。
他梦到自己躲在酒店的床下,好像在躲什么人,又好像在躲什么事。
在躲什么呢?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现在不安全,只有躲在床下远离所有人才安稳踏实。
他在床底伸着脑袋往周围看了看,两张床,一个小圆桌,一个小沙发,深色毛毯上用白色线条画着纵横的条纹——这是上个酒店的陈设。他明白了,自己这是躲在416。
一开始,他在床底静静地趴着。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对方好像没带行李,秦嵩没听到行李箱的滚轮声。
那个人走了进来,脚步声高一下低一下。
秦嵩趴在床底仔细地听,他感觉这个人好像是个跛脚,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
这里有两张床,那个人停住脚步,好像在思考和判断要睡哪张床。
秦嵩默默在心里祈祷对方不要睡在自己头上这张床上。
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个人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动了起来,爬到了秦嵩头顶的床上。
躺下之后那个人就不动了,秦嵩甚至没听到对方掀开被子或者翻个身的声音。
秦嵩趴在地上等了好久,上面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也没发出呼噜声或磨牙声。
秦嵩以为所有人躺在床上都会看手机或者刷短视频,可是他头顶上这个人连手机都没看。
秦嵩的脖子扭得很痛,他龇牙咧嘴地在床底吃力地翻了个身,把姿势改成仰躺着。
床底的木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秦嵩高挺的鼻子几乎紧贴着床板,感觉鼻腔很不舒服。
他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外面天都黑了。
终于,秦嵩躺不住了,他越是静静躺着,手脚就越是想乱动,小腿的骨头里感觉有千万只虫子在爬来爬去。
他记得何倩说过,这是身体一个有趣的机制——太久不动,你的身体想判断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估计床上的人一定已经熟睡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没动静。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从床底爬了出来,打算弓着腰偷偷溜到门外。
临走前,他突然有点好奇那个安静的旅客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又折了回去,他不知道这会是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借着窗外路灯的余光,他往床上瞅了一眼,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床上的人一条腿弯着,另一条腿直着。
秦嵩的目光慢慢往上移动,黄媛瑞歪着脑袋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他。
……
秦嵩满头大汗地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是清晨五点。
以前这种时候他都会找根烟抽,现在他抽不了烟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把窗帘拉开,站在窗户前透气。
虽然昨晚做了梦,但起码他也睡着了六七个小时,他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好多了。
他已经不奢望拥有以前那样安稳香甜的睡眠,做噩梦就做噩梦吧,能睡着就行。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现在是他来到新加坡的第三天。
秦嵩站在窗前喃喃自语:“才三天吗,我感觉过了快三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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