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使并不是常设的行政机构,而是属于朝廷因事设官的一种,故而单有这样一个名头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人。
等到太后赐诸将廊下食毕,郭信便与王进一同去奉国军左厢军营,并提前召集左厢在军的指挥使以上在堂中听令。
自从关中平叛班师之后,奉国军左厢几乎没有大的人员调整,上下将领们彼此都很熟悉,只是因为两个留守东京的军作为南军在东京城外参战,所以个别将领,包括原先的左厢主将、都指挥解晖在内却是见不到的。
与众将寒暄一二,郭信便当众宣布郭威军令,差遣众将以指挥为单位,简单划分了东京坊市、街道为各部的巡戒区域。
郭信俨然一副左厢主将的做派,大伙却没什么异议,毕竟连左厢都虞侯王进也是十分遵从的样子。朝廷上层权力变动所带来的影响在禁军内部同样传导得很快,何况上面的人不论再怎么变,最后总还是要仰仗禁军,不过是禁军大小军将们眼里熟不熟、心里认不认的差别罢了。
“太后及我父念及城中百姓生计,不忍百姓多受兵燹,何况城中亦有我等将士妻儿老小,此事重大紧急,诸位都明白罢?自此时起,城中指挥使以下犯禁者,凡有在场两人以上作证,一律可杀。望诸位尽快制止城中抢掠,勿要辜负太后及我父信任。”
诸将欣然领命,比起保护百姓制止乱兵,大伙显然在听到本军正受太后与郭威的重用时更加激动。
郭信随即又如在关中时一样,向王进要来祁廷训一个都指挥的人作为随行差遣,以弥补在向训带射虎军入京前,手下没有自己人的窘境。
左厢诸将得令而去,郭信便向祁廷训打听原先主将解晖的去向。
祁廷训干了很多年禁军,关中平叛回来后也顺利升迁都指挥使,在大量没甚么背景的底层武将中已是不慢的速度,但和目下已在事实上兼任厢都指挥使的郭信简直没法比。
祁廷训摆出面对上峰的顺从姿态,不无恭敬羡慕地道:“咱们在战场上没见着奉国军的旗号,听说当时与解公对阵的是郭崇威的马军,郭崇威一路收了许多降将押在狱中,解公多半也在其中,末将可差人去护圣军打听一番。”
“咱们奉国军的一厢主将,怎么能让护圣军关着?速去派人把解将军请回来。”
郭信随即以东京四城巡检使的名义,亲自写信让祁廷训带人去护圣军要人。他自己则在营中清查奉国军左厢籍册,其间不时有人回来复命,称在某处捉住乱兵多少人,在某处与乱兵相搏互有伤亡云云。
临近黄昏,堂外一阵喧嚷叫骂声,随后便见祁廷训带着一伙军士押着数个披头散发的狼狈汉子来到堂前。
“什么人,来到本军堂前还不见礼?”
看出那伙军士不是本军的人,本在堂前护卫的郭朴当即呵斥一声,随即带着亲卫围了上去。
郭信立在廊下,祁廷训连忙上来解释:“护圣军的这些狗厮不愿放人,说甚么朝廷尚未论功行赏,恐怕这时放了人日后叙功少了。末将和兄弟们再三说理,就差提刀干了,他们说不过,还是坚持要押着咱们的人回来,当面向郭郎讨要赏钱。”
护圣军和奉国军矛盾再大,作为郭威之子和名正言顺巡检全城的巡检使,自己这点职权和面子都没有?
郭信冷哼一声,指着院中的护圣军十数人:“缴了兵器,给咱们的人松绑!”
郭朴于是带着人上前,护圣军中有人不服道:“这就要把马军兄弟们在战阵上用命换来的军功夺去,纵是小郭相公,恐怕也不合规矩罢!”
“你说的是甚么规矩?”
“按照故例,阵斩生擒敌军厢都指挥使,赏钱万缗或金三十。看在小郭相公的面上,咱们只要这一份钱,剩下的其他人等便一起放了。”
这时,受绑者中一人闻言仰面怒斥:“受辱至此,尔等不如杀了我!”
郭信循声看去,这才看出说话的人就是解晖,只是他此刻被扒了甲胄,又丢了盔冠,一时很难将眼前的人与印象中用兵谨慎、老成持重的解晖联想起来。
郭信不言,当即大步跨下台阶,亲自上前为解晖解开麻绳,手中紧握刀柄的亲兵紧随其后,护圣军的人并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去做。
“多年以来趋走麾下,今日却令将军受辱,郭某实在惭愧。”
解晖重重叹了口气,借着郭信伸出的手臂站直身子:“为将如此仓皇失据,今后还有何面目复见本军将士?”
郭信环顾四方:“都是奸臣误国,将军奉命行事,并无大的过错,我会亲自请父亲宽宥将军及麾下受奸臣蒙蔽的将士,如何?”
解晖眼中盈泪,竟当众向郭信跪拜:“先为郭公所败,又为郭郎所救,解某不知当作何言,只有日后以死相报了。”
郭信将他扶起,一阵好言劝慰,这时郭朴等人亦已夺下护圣军诸人的兵器,将押来的奉国军武将一一解绑。
郭信扭头对着先前那最不服的人道:“你叫甚么名字?上峰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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