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冲着冯莹笑笑道:“让莹姐见笑了,我本不该跟着来,可怡姐头一次自己出门,虽说你是至亲姐姐,但我还是怕她失了礼数,便跟了来。”
“三婶婶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自然欢迎,我在这里虽说是回家,但毕竟两年多了,以前也不大爱出门,还真是没有太说得来话的人,欢迎三婶经常带着怡妹妹来。”
“我倒是想天天带着她来,可是又怕给你带来麻烦,你也知道,家里那两位都急着呢。姑娘千万别轻信她们的话,都没打什么好主意,别被她们哄骗了去。”杨氏用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嗯,我晓得她们,婶婶放心。”
“让怡姐在你这里打扰吧,我就不久留了,家里一大堆事呢。”杨氏起身要告辞。
冯莹按着杨氏的手,喊了一声春棠。
春棠从东梢间里拿出一个包袱,冯莹打开,杨氏见里面有两批料子,一批水湖兰,一批胭脂红。还有一个锦盒,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两枝鬓钗,两朵珠花。
杨氏看到这些有些无措,“这是做什么?莹姐不必如此破费。”
“这本来就是给三婶备的,你也知道我第一次上门也是送了四叔祖母一些东西的,实在没想到,她竟一点都没分给你们,即如此,我自然是要补上的。”
“不可,这太贵重了。”杨氏看那料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那鬓钗金灿灿的,一看就是实心的。还有那珠花,一支珠花上的珍珠颜色都不一样。
“只要婶婶喜欢就好。”冯莹示意春棠把那些东西再包上。春棠利落地包完,递给杨氏身边的丫头手中,那丫头只看着杨氏却不敢去接。
杨氏一脸苦笑道:“莹姐,实在不是我瞧不上这些东西,别说现在在冯家,就是做姑娘的时候,这些东西我也是没见过的。只是真不能收。”
杨氏看冯莹不解的眼神,尴尬地道:“我若是这样把东西捧了回去,明天,哦不,许是今天晚上这料子穿在谁的身上,那珠花戴在谁的头上都不晓得了。到时候岂不白白浪费了莹姐你的心意。”
冯莹一听实是不敢相信,这杨氏母女在冯家竟到了如此境地,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不,确切地说不许有。
杨氏见话已出口,索性又坐了下来道:“不怕你笑话,我与怡姐的月例银子几乎都捎回我娘家了。你是知道我那家中情况的,虽说我弟弟现在大好了,可他还要读书,我母亲只能缝缝补补,那点铜板刚好够他们吃喝。若每个月没有我这点月例银子,我弟弟的束修便......”
“所以,用怡姐祖母的话讲,我们娘俩现在就是在冯家白吃白住的。”杨氏自嘲般一笑。
“那三叔呢?他不管你们?”冯莹问。
“我爹从来不管我们,去年的时候还好,高兴的时候或是过年的时候还能给我点好吃的或是几个铜板。可今年,有了弟弟,他连我娘的屋子都不进了,还把我娘陪嫁的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叫人抬走了。”冯怡走过来,一边给杨氏擦眼泪一边说。
“什么弟弟?”冯莹去打量杨氏。
“是他在外面养的,年初生了个儿子,你没回来之前,三爷还商量老爷要接回家来,抬那外室做贵妾。那床和梳妆台是前年的事,有一位高人路过我们家,知晓了我弟弟的情况,他说可以治。我和母亲本不报什么希望,都这么多年了,只盼着他活着便好,没想到那高人把弟弟带在身边三个多月,我弟弟竟然好了许多,也能正常与人交谈了,也不乱发脾气要死要活的了。
“我母亲高兴的什么似的,眼看就要大好了,那高人说只需再喝一个月的药,其他的倒好说,只是那药引是从西域进来的,价格贵的很。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是凑不齐,那西域来的商人见我们拿不出银子来,便要回去了。
“我实是没有办法,只得求怡姐她爹,可他不管,连见都不肯见我。家里老爷、太太和大嫂我都求了,没有人帮我。最后,我,我只得求到那外室门上想再找三爷求求他。那外室却给了我银子,但有个条件,便是要我把嫁妆里的床和梳妆台给了她。我没法子,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我爹亲自寻的木料,盯着匠人一点一点给我做的,我不想,可是,可是......”杨氏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冯莹气的握紧了拳头,在古代这女子嫁妆里的床是最重要的,这外室别的不要,只要这床,这是对杨氏多大的羞辱,拿自己的婚床去换弟弟的救命银子。
而这冯德一家更是毫无人性,人命关天还是至亲就不能伸手帮一下吗?最可恨的便是那冯三爷,真不是个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给了你多少银子?”冯莹问。
“一百两,那药引子要一百两,这还是那西域商人看在那高人的面子上少要了的。加上其他药材,喝一个月需要一百五十两,我平日里送回去的月例,加上跟杨家本家凑的也只有50两,所以,我才......”
杨氏拉着女儿的手,“有了这件事,待那外室进了门,我这正室还有什么威严,就算没有这事,我也......所以,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就算他们不收了去,我也不敢戴出来、穿出去。
“说句脸红的话,莹姐若可怜我们怡姐,将来怡姐出嫁时,多帮她添两样好东西充充场面便是大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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