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兄长忘了,我父亲以前也是做官的么?”
姜闽之流放之前,虽然是个地方文官,但也设有公堂。
虽然洒签的颜色与京兆尹略有不同,但到底万变不离其宗。
沈璃一看,便能瞧出其中关窍。
他勾唇一笑,伸手将她两只小巧白嫩的手握在掌心,“你明知我已手下留情,却还要帮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沈璃抬头看他,青年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月光下,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况且她是受人蛊惑,所以,我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杨丽君小时候常到国公府小住,与沈璃也算是自小吵闹着一块长大的。
她不过嘴巴欠一些,说话时不过脑子,常常让人想要揍她一顿。
但没心没肺,说到底也没什么坏心思。
这么长时间一直针对她,大约是为了儿时沈北岐为了护着她,罚她的那顿手板。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并非寺庙中大发善心的菩萨,但只要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她都愿意不计较太多。
正是因为这样,沈璃才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她相信,经过这次教训之后,杨丽君定然能与韩云宁拉开距离。
只要少了这样煽风点火的人在她身边,她自然不会再对沈璃做什么。
闻言,沈北岐浓睫轻颤,始终凝视着她,
“你说的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你也会给我一次机会的,对吗?”
忽而有风吹来。
身后杨树沙沙作响,拂动两人宽大的袖袍。
沈璃怔怔看他片刻,已然明白他话中深意,她不是都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么?
还要再给一次什么机会?
“什么?”她轻声问道。
很多时候,他和她的那一夜,在他们之间像是一件不能被提及的禁忌话题。
但沈北岐明白,心中有疙瘩就要解开。
而不是不闻不问,任由它盘桓在两人心间。
那样,只能让他与她之间,永远都无法更靠近一步。
今日既然提起,他想要解开她心中的疙瘩,也解开他心中的愧疚。
就让他们之间以后变得纯粹一些。
没有愧疚,没有痛苦的过往,只有彼此心悦。
“对不起。”他低声说,“那一夜,你能原谅我吗?”
无论是那一夜,还是她因为他受到的全部伤害与诋毁。
“...怎么又提那事。”
她下意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对方却不肯放开。
沈北岐喉头微微滚动,想起五月初五那一夜。
电闪雷鸣,风雨如晦。
洛琤紧紧拉着她,说她答应过,往后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要与他举案齐眉,恩爱偕老。
他当时嫉妒到快要发狂,时至今日想起,仍觉胸口闷得厉害。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道,
“给我一次机会,放下你心中的芥蒂,以后试着爱上我,试着让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人,试着与我举案齐眉,恩爱偕老,可好?”
沈璃耳根微烫,她该怎么告诉他,早在多年以前,她的心中便装着一个人。
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若是被他知晓,她在还未及笄之前,便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轻浮之人?
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她决定还是不能告诉他实情!要不然,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反正他都说过要娶她了,她就先装作勉为其难一番,然后再水到渠成,假装自己慢慢喜欢上他,这样也不算太过丢人。
这样想着,沈璃秀眉轻蹙,装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这样啊,那我先试试吧。”
沈北岐双眸微眯,一手轻捏她的鼻尖,“怎么,让你试着喜欢上我就这般为难?”
“也不是,”
沈璃清清嗓子,略微思索一番,“就是...你说过的,先不把你当兄长,再把你当个男人,再...再试着...”
她微微挑眉,“你明白的,要一步一步来。”
沈北岐失笑,偏头看她,“那你告诉我,现在试到哪一步了?”
“到...不把你当兄长?”
沈北岐眸光将她锁定,似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她瞳仁微转,“那,到把你当个男人来看待?”
京兆尹府前,守候的人群早已四散而去。
夜色中,只剩岳阳安坐在车檐上候着。
兴安坊距离此处不远,隐约有伶人的乐声随着夜风徐徐吹来。
岳阳也不是故意偷听主子讲话,只是夜间太过寂静,分毫的动静也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三姑娘的话时,他一时没有绷住,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什么叫把主子当个男人看?
主子什么时候不是个男人了?
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岳阳猛不防打了个冷颤。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后举起双手将耳朵盖住。
他不听了还不行么!
沈璃有些羞赧,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直接拉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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