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经过几日细细核实之后,将梁家的罪状呈上天听。
桐乡之案,梁家罪证确凿。
硝石在南吴并不多见,如此大的硝石矿,更是万金难求。
这几年来,梁家一直暗中挖采石矿,倒卖硝石,从中获益数目可以想见。
梁国公乃是为了暴利,屠尽了六村百姓。
不仅如此,为了掩盖其暴行,趁着雨夜炸毁堤坝。
与桐乡毗邻的几个村子,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水灾,那一年地中的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
罪行昭昭,实是令人发指!
既已定案,太子只得断尾求生,当即递上折子,请陛下严惩梁国公一家。
皇后脱簪请罪,大热的天气,在御书房外跪了半晌。
直到人中了暑气晕过去,弘阳帝也未见她一面。
第二日一早,处置梁家的官文贴了出来。
梁家成年男子皆斩首,未满十岁者,发配凉州。
女子成年者没入奴籍,十岁以上者没入娼籍。
官府的告示一经贴出,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伴随着梁家的落幕,城中的风向被人刻意带动。
不少人开始诋毁太子乃是装纯善,毕竟梁家是太子的外祖。
桐乡一案中,到底有没有太子的手笔,也是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二皇子萧文澈的贤名水涨船高,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当日他在京兆府门前,扬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没曾想还真的做到了。
暮雪茶楼。
月娘跪在地上,伏低身子,朝沈北岐磕头谢恩。
“多谢恩公,若非恩公相助,只怕月娘蜉蝣之力,难以撼动巨树。”
沈北岐:“我亦有私心,不必言谢。”
月娘抬头看他一眼,眸中似有情意流转,
“朝堂之事,月娘不懂,但月娘知晓,恩公并非冷血之人。”
洛珏靠在椅子上,手中摇着扇子,闻言笑了,
“这话你倒是没说错,虽然他这张脸平时看起来臭得很,但到底不是个坏人。”
月娘抿唇一笑,随后将宋怀安喊来,
“怀安,来叩谢恩公,要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倘若他日恩公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定要鞍前马后,不可推诿。”
宋怀安在地上叩首,“怀安叩谢大人,大人大恩大德,怀安永世不忘。”
月娘与宋怀安退出屋内,只余洛珏与沈北岐在厢房中。
岳阳守在门外,一楼大堂中,多了个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讲着梁家的兴起与覆灭。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
世家大族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实则都是刀尖舔血,朝不保夕。
当然,梁国公乃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天,更怨不得别人。
修长的手指拎起茶壶,先为洛珏倒了一杯,随后又将面前的茶杯蓄满。
温热的茶水氤氲出缕缕热气。
“最近太子与二皇子斗的愈发厉害了,你看今日早朝,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洛珏漫不经心道。
手指捏起茶杯,沈北岐轻勾唇角,
“太子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一朝皆毁,还被二皇子当做垫脚石踩着上位,怎么能不急?”
“也对,且让他们斗着吧。”
洛珏转而问道,“嗳,陛下定准出征的日子没?”
他喝茶的动作微顿,眸光暗了几分,“十日后。”
“十日后?”
这帝王高高在上,是真不把他们这些兵当人看啊!
洛珏埋怨道,“陛下也真是的,如今正值六月,眼瞅着快要三伏天,那北境现在多热啊!”
“将士们穿着那般厚的铠甲,动一动都要汗如雨下,一个个熬中暑了,还怎么打仗?”
沈北岐何尝不知此时出征,并非良机。
奈何弘阳帝功利心太重,加之萧文灏在一侧煽风点火。
他虽手握兵权,却依旧要循弘阳帝之言。
心口涌上阵阵无力感,半晌,他淡淡开口道,
“陛下只知北境热,却不知能热到何种程度,毕竟他从未去过。既没有去过,便无法切身体会,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有多难熬。”
洛珏沉默了。
想要高高在上的帝王,设身处地的为他们这些人着想。
简直是痴人说梦。
洛珏转了话题,问道,“那姜闽之瞧着也不堪重用,林家的事是先等一等,还是?”
将杯中茶水已然饮尽,沈北岐把玩着瓷白的茶杯,
“姜闽之不堪用,不是还有姜承吗?这件事已是不能再等,若不乘胜追击,太子他日便可寻个机会翻身。”
洛珏思索片刻,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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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撕破脸后,邹氏与姜璃愈发不对付。
每日见着不是横眉竖目,就是冷眼相对。
今晨起来,姜璃坐在厅中等了好久,方才瞟到邹氏的身影从廊芜下远远走来。
姜璃抿了抿唇,自怀中摸出一枚莹白的玉佩。
佯装没看到邹氏,惋惜道,“杏萍,你瞧这玉佩上,何时多了一条细缝,倒真是可惜了。”
杏萍点点头,故意提高嗓门,
“可不是嘛,这玉佩可是罕见的天山白玉,这么一小块都价值连城,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即便是裂了这么一条缝,还是非常值钱的。”
——值钱?
对这个词极度敏感的邹氏脚步微顿。
她躬着腰,蹑手蹑脚凑近门板,将耳朵高高竖起,仔细听她们在说什么东西很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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