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喜的日子,高兴地似乎只有新郎官萧文渊一个人。
其实,将婚期提前,原本也是他提出的。
因为他害怕。
害怕真的到了那一天,沈北岐去世,太子谋反。
父亲大业有成,沈芷嫣得知一切后,便不会再嫁给他。
无论最初与沈家结亲的目的是什么。
在后期的相处中,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纯粹的姑娘。
她就像一张白纸,简单的一目了然,可以任由他在上头,勾勒出自己喜欢的模样。
所以,他趁着醉酒,强要了她。
他认为,只要这样,即便她最后得知了一切真相,也无法再逃离他。
喜庆的唢呐声越走越远。
姜璃站在杨氏身侧,能够清楚看到,她得体的笑容下,埋藏着怎样的凄凉。
她淡淡垂下双眸,心中同样酸涩难言。
姜璃没有跟着迎亲队伍到睿王府赴宴。
因为她还要留下来,帮杨氏一起撑着沈家。
若有人想要在沈家的喜宴上动手脚,必然要从吃食下手。
姜璃便吩咐罗芷与杏萍,亲自到后厨,要一步不离地盯着。
万不能因着忙乱,给了有心人钻空子的机会。
好在今日来的宾客并不多,看管起来也不费力气。
忙了一日,好在无事发生。
将所有人都送走后,杨氏也再也撑不住,在花厅直接晕了过去。
江府医为杨氏诊了脉,摇摇头,叹气道,“症结于心,心病还须心药医。”
岑嬷嬷沉默着,为杨氏掖了掖被角。
姜璃坐在榻边,看着杨氏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柔声道,
“有劳江府医为母亲开服安神的药吧,让她能睡个安稳觉也好。”
从昨夜到现在,姜璃一夜未眠,此刻脑中有些晕晕乎乎。
她相信,杨氏也是一样。
不是不想睡,是根本睡不着。
江府医躬身,提着药箱退出屋内,抓药去了。
罗芷匆匆进来,焦急道,“姑娘,杜吏回来了!”
姜璃见到站在院中的杜吏时,瞳眸倏然睁大。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站在院中的灯笼下,脸上挂了彩,身上也有多处被刀剑划破的伤口,刺目鲜血正汩汩流出。
“你怎么受伤了?发生何事了?”姜璃急忙问道。
杜吏与自己的弟弟杜新向来是焦不离孟,可她并没有看到杜新的身影。
“杜新呢?他去哪了?”
“杜新他......”
杜吏惨白的脸一片阴沉,戛然而止的话音,足够能让人明白,杜新已经凶多吉少。
姜璃:“到底怎么了?”
他佝着身躯,强忍着疼痛说道:“姑娘,而今太子已经掌控江都城,城中现下危机四伏,沈府有主子留下的布防,只要您和夫人不踏出府门,就无人能够攻破沈府!”
“那……”
姜璃低声问道,“你可有北境那边的消息?”
杜吏缓缓地摇了摇头,“数日前,属下就察觉到了异样。”
“这两日我兄弟二人暗中调查后,才发现咱们的接头人皆已被人悄然掐断,我们的消息传递不出去,他们的消息也无法传回来!”
夜风如刀,冰寒刺骨。
栖梧阁院中的梧桐树如风中残烛,簌簌落下叶子。
墙角精心修剪的花草,如今也已败坏不堪,歪七扭八地倒在花池中。
姜璃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袭入体内,随着流动的血脉奔涌全身。
如今,她大概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太子与韩云宁的奸-情被弘阳帝撞破,太子为了自保,铤而走险选择了一步险棋。
并且,他居然成功了。
现今,他不敢对弘阳帝贸然下手,无非是畏惧沈北岐手中的兵权。
毕竟沈北岐拥护的人并非太子。
如果沈北岐要扶助三皇子登基,直接率军攻入江都城。
那些守城的将领和真刀实枪在战场上拼杀的北林军对阵,绝对没有胜算。
所以,除掉沈北岐是当务之急。
倘若计划失败,沈北岐侥幸没死,那么太子必然还有后招。
届时,太子或许会精心设局,静候沈北岐落入陷阱。
而杨氏和她,都将变成太子手中的棋子,变成引诱沈北岐入阵的诱饵。
她踉跄着,扶着石桌坐下。
指甲死死嵌入掌心,钻心的刺痛让她稍稍恢复些许理智。
既然杜吏扬言,沈府戒备森严,想必沈北岐离开时肯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部署。
只是父亲和兄长那边,她着实放心不下。
姜璃:“这段时间,我会和母亲待在府中,绝不会外出。”
至于沈芷嫣那边,应该无需担忧。
太子即便对沈家心怀怨恨,也应该会给睿王几分薄面,不会故意刁难沈芷嫣。
“我父兄那边,你可否派个人传信过去,提醒他们朝廷局势变幻莫测,让他们务必照顾好自己。”
姜璃抬头看向杜吏。
他如今伤着,姜璃本不该再使唤他。
但是现下,她实在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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