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十二月十六日,大雪。
中午时分,女真正蓝旗的中军大帐内。
经过随军郎中们的一番精心治疗,莽古尔泰的病情好了很多,已经不再上吐下泻了,可依旧是浑身乏力、精神萎靡,连久坐的力气都没有,只好躺在一张羊皮软榻上修养!
正修养着呢,一名戈什哈快步走了进来,单膝下跪行礼道:“启禀贝勒爷,甲喇章京—达尔汉回来了,是否传见?”
“咳咳……传见!”
“喳!”
达尔汉是莽古尔泰的心腹人之一,几天之前被派去讨要军需物资,这次回到营中,是不是把物资一并带回来了呢?
很快的,一名身穿纯蓝色甲胄的黑面壮汉来到了中军大帐内,而后单膝下跪行礼:“奴才达尔汉,参见贝勒爷!”
“咳咳……免了,军需物资带回来没有?”
“回贝勒爷的话,没有!”
“什么,没带回来,莫非是皇太极不肯调拨物资不成?”
“回贝勒爷的话,不是大汗不肯调拨,而是我军囤积的军需物资被人一把火烧毁了,故而无法调拨!”
“咳咳……物资被人烧毁了,这怎么可能?”
莽古尔泰大吃一惊,不顾虚弱的身体,强行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要知道,女真军的物资大都囤积在云川卫,那里不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有大量的军队驻扎,设置了多道关卡,防守的十分严密。
前些日子,饶余贝勒—阿巴泰的人马也退到了云川卫附近驻扎,进一步加强了防守。
这种情况下,物资怎么可能被烧了呢,可看达尔汉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因此上,莽古尔泰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是谁干的?”
“回贝勒爷的话,是一支天威军干的!”
“天威军?”
正是,四天之前,一支四千人左右的天威军,长途奔袭数百里,悄悄潜伏到了云川卫附近,伏击了咱们的一支运输队伍,取得了令牌、令旗等物。
而后这支天威军伪装成运输队伍,在夜色掩护下,利用令牌、令旗连过几道关卡,进入了云川卫内部,并趁着守军不备,突然发起进攻,杀了很多人,还放了一把大火,把咱们辛苦囤积的军需物资烧毁了十之七八!
而且在混战之时,我方有人认出来了,率领这支天威军前来偷袭的,正是榆林镇参将—秦锋!”
“秦锋,好一个秦锋,真是厉害啊!”
听了达尔汉的一番讲述,莽古尔泰的心情很复杂,可以说是一半愤怒、一半佩服。
囤积的军需物资被烧毁了,没有了物资补充,就无法再次攻打白城子,之前付出的辛苦全都白费了,故而愤怒!
亲率数千人马,长途奔袭数百里,一举烧掉了己方重兵护卫的军需物资,如此胆量和手段,绝对世间少有,起码自己是不敢的,故而佩服!
“现在情况如何了?”
“回贝勒爷的话,成功烧毁物资之后,秦锋立刻率领人马逃离了云川卫,饶余贝勒—阿巴泰一面派人禀报大汗,一面亲自率军追赶。
另一边,得到禀报之后,大汗立刻亲率大军赶了过去,与饶余贝勒的军队形成东西夹攻之势,并传令各旗人马,一定要消灭这支天威军,生擒秦锋!”
“生擒秦锋,看来皇太极是气坏了,要把他千刀万剐、以泄心中之恨!”
“回贝勒爷的话,这个……这个……”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喳,据奴才所知,大汗下令一定要生擒秦锋,不是要把他千刀万剐、杀掉泄恨,而是要招降过来,收为己用!”
“这怎么可能,这个姓秦的可是咱们女真人的大敌,火烧物资的事暂且不说,安平贝勒—杜度就是死秦锋手中的,那可是大汗的亲侄子和心腹人,大汗就不恨秦锋,不想报仇了吗?”
“回贝勒爷的话,关于这件事情,大汗对周围的人说了:要想入主中原、并吞天下,必须得良才辅佐才行,而论起打仗的本领,杜度贝勒只是一条狼,秦锋则是一头下山猛虎,失一狼而得一虎,何恨之有?”
“失一狼、得一虎,真是会算计啊!”
莽古尔泰想了想,认为皇太极的话有些道理,若是能够收服秦锋,的确比杜度强的太多了,一点不亏。
问题是,秦锋一向狡猾如狐,皇太极能抓住他吗,就算是抓住了,又有把握劝降过来吗?
算了,这些事让皇太极头疼去吧,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保住正蓝旗的人马。
现在军中患病者越来越多,军需物资又补充不上,这个仗是没法再打了,还是火速退兵,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下吧!
……
当天晚上,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和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三部人马,悄悄放弃了营地,而后在夜幕的掩护下,向东北方向撤退。
一直退到了几百里外的黄甫川上游,这才停下了脚步,而后扎下营寨,全力治疗军中的疫病、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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