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

第491章 谢樵,飞吧

  十一月,这南国也下起了雪来。

   虽不如燕北雪大,但雪糁子打在身上,也是一样的冷。

   久病的人开始畏起冷来,早早就在帐里生起了炉子。

   自这一日走后,公子许瞻再没有来过了,小七便也能安心地在帐里躲着。

   但这营地也并不安稳。

   前线一直在打,大军在哪里,大营就得跟着在哪里,因而随着战事推进,如今也不知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有一日她精神好,立在帐外望远方,雪在下着,那远山近水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白。

   大营里反倒没什么人,听裴孝廉说两国互下了战书,大部人马都前去应战了。

   她没有问过如今战况怎样,也不知两国各损伤了多少人马,不知大表哥的魏武卒如今可有什么异动,什么都不问,便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好,少知道一桩,就多轻松一分。

   她问起一旁的人来,“裴将军,这是哪里呀?”

   一旁的人说,“是汉水北地。”

   哦,打来打去,又回了汉水。

   她又问,“汉水以南呢?”

   一旁的人说,“汉水以南,就是楚地了。”

   哦,心心念念要去的楚地,与她如今不过是一水之隔。

   “楚地也在下雪吗?”

   “也在下。”

   哦,楚地也在下雪。

   听谢玉说,楚国雪少,终年与春天一样。

   但这一年是个大灾之年,九月初就霜降了,因而下雪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吧。

   但既来了,总得看一看。

   看看江南的秀木可也像北地一样在冬日落得一片光秃,看楚地的江水是不是也像北地一样结上坚固的冰层。

   她说,“我想去看看。”

   一旁的人迟迟没有说话,也迟迟没有应下。

   他们总担心她逃,而如今她拖着病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怕裴孝廉多想,也怕他为难,她是向来是最不愿意为难人的,于是便笑着补充,“去高一点儿的地方。”

   裴孝廉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营外便有高地,我送你去。只是你如今身子不好,出去怕要受凉。”

   言罢就这么看着她,似在等她变一个主意。又许是怕她失望,未等须臾,赶紧又道,“我去备辆小轺,你等一等。”

   见裴孝廉一边疾走一边回头,叮嘱着她,“你等着我啊,雪天冷,你去帐子里等。”

   小七笑着点头,从前一心要她死的人,竟也是一个粗中有细,十分贴心的人。

   裴孝廉很快就赶了小轺过来,还在车中铺了一层厚毯子,搀她上了车,便打马往外去了。

   他是公子身边最信任的护卫将军,在大营之中来去自由,因而行至辕门也无人拦他。

   车走得很稳,因而虽是小车,又是山路,却并没有十分颠簸。

   高地就在不远处,坡也不高,小轺使使劲儿就能上去。

   小七就站在这高地之巅,往汉水两岸望去。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

   匪安匪游,淮夷来求。

   既出我车,既设我旟。

   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诗句出自《诗经·大雅·荡之什·江汉》,意为长江汉水波涛滚滚,出征将士意气风发。不为安逸不为游乐,要对淮夷进行讨伐。前路已经出动兵车,树起彩旗迎风如画。不为安逸不为舒适,镇抚淮夷到此驻扎)

   遥遥能望见两军对阵,能望见那燕楚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能望见楚国高大的战船横在汉水南岸,能望见将士的甲胄在雪里泛出刺目的光,那长戟铁戈与铁甲盾牌相撞,必定要撞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响。

   人是看不清晰的,但能想象得到公子许瞻与楚国大泽既驾戎车,四牡业业,冬日的风把他们的战袍鼓荡出壮烈的模样。(既驾戎车,四牡业业,出自《小雅·鹿鸣之什·采薇》,意为战车已经驾起,四匹雄马又高又大)

   一人二十有二,一人不足十九,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俱是头角峥嵘,鳌里夺尊的好人物。

   他们遥望彼此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杀到这般地步,他们的眸中必定斥满了凛冽的杀气。然这杀气之外,是否也会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小七未能见过,因而无从知道。

   但想必那目光的交锋不会太久,那汉水两岸,必是号角声响,金鼓喧阗。必是令旗舞动,将军挥戟。必是戍台烽火,人马沸腾。继而战马嘶鸣,铁骑冲撞,白刃溅血。

   真正是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而今她立在高地之巅,亦在时局之外,却仍旧会牵肠挂肚,胆战心惊。

   脸畔似有什么一晃,继而发丝一紧,小七缓缓地转过头去,见一旁的裴孝廉捉住了她在风中翻卷的发丝。

   那北地的汉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悲悯,小七怔然,他那样粗犷拙直的人,一向活得简单纯粹,他怎会有这般悲天悯人的神情呢?

   她不知道,但却也没有额外的精气神再去仔细地想一想了。

   却听裴孝廉轻声问了起来,“你今年,才十七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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