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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大表哥也想要小七吗?”

  这都是从前的小七不敢肖想的,不敢肖想他的怀抱,不敢肖想他的亲吻,更不敢肖想果真有一日得以留在他身边。

   有那么一瞬,小七甚至想,即便沈宴初身边也同样没有她的位置,但若跟着他,大约会更好一些吧。

   她是为魏国牺牲过的,他会对她有怜惜。即便只是给她一席之地,也会要她安枕无忧地活着。

   不会锁她、囚她、缚她、辱她。

   可正是因了她曾为魏国牺牲,因而他该知道这个小七已经不是最初的小七了。

   她肮脏、污秽、残破。

   她不再清白、干净、完整。

   她曾匍匐在兰台公子的脚下,也曾不知廉耻地取悦他。

   苟合取容,承欢献媚。

   这样的小七只能孤独终老,再不能跟人走了。

   她被迫地仰起头来,别过脸去躲避沈宴初的亲吻。

   但他的吻比方才益重,喘息也比方才粗重,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耳畔,几乎吻遍了她每一寸的颈窝。

   他几乎要亲断她那不堪一握的脖颈。

   小七心中酸涩郁结,眼里盈盈蓄泪,最初她以为这样的事便是罚,因而十分抵触许瞻的触碰,也屡屡惹他不悦。

   她以为只有许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像沈宴初这般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高华君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她恍然失神,不禁喃喃问道,“大表哥也想要小七吗?”

   也想要她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吗?

   那人顿然,锁眉垂眸望她,“我早便有意娶你。”

   早便要娶,那最早是在何时呀?

   是在魏营,在安邑,还是在长乐宫外相见呢?

   “那早为什么不娶呢?”

   “我在等你长大。”

   她强迫自己平静,内里的翻腾之气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她及笄了,长大了,也晚了。

   她的眸中清波流转,微笑着抬起手来,一只素手缓缓将领口拉下了肩头。

   冰肌雪骨,那“许”字烙印赫然其上。

   她坦然望着沈宴初,好似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大表哥该知道,一个细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怎么会不知道呀,城楼下命她去见良原君时,他便该知道,也该什么都想到了,但他仍旧命她去听良原君的吩咐。

   一次还不够。

   长乐宫外最后一次相见,她在王青盖车之中翘首等他,他没有别的话,第二次命她去见良原君。

   她是魏人,她义无反顾地投进了燕国的权力场,她没有一句怨言。

   可到底葬送了自己,也辜负了兰台公子那一句,“你不走,我娶你。”

   一步步的也就到了现在。

   那人眸子微红,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他低叹一声,“小七......”

   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罢。

   适才他说什么“我早便有意娶你”,不过是因了不知她曾经沦落到了什么地步罢了。

   他若知道她曾被囚在笼子里,被锁在暴室里,若知道她曾被迫成了兰台公子的禁脔,那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会要一个肮脏残破的姚小七。

   与他相处数载,她懂得沈宴初。

   她了然相望,报复般地问道,“大表哥还想要小七吗?”

   沈宴初神色怃然,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非要看看他的难堪模样,愈发要给他添柴加火。

   指甲纤柔,眉儿轻纵。

   她背过身去,将领口完全地褪下双肩,露出脊背两道长长的刀疤来。

   一道浅一些,一道新鲜的,仍旧泛着红。

   若他来得早,他还将看见那数不清的淤青。

   青色的、红色的、紫色的。

   若来得更早一些,他还将看见那一道道的勒痕。

   颈间、胸前、双臂、胯股、两腿。

   但若更早,他还能看见那一条条骇人的鞭痕,看见她身下溅血的模样。

   从前父亲给她拉高领口,如今她竟主动揭开伤疤给沈宴初看。

   不给他看,今夜大抵是出不了这道门了。

   可那人却在她的意料之外,他竟并没有嫌恶她,甚至将她的领口拉了上来。

   他的指尖触到她露在冬夜的肌肤上,她能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

   身上一紧,那人自背后紧紧地圈住了她,“小七,我带你回魏国。”

   他声中轻颤,“无人再敢欺负你。”

   若在从前,她听了这样的话该多欢喜呀,她会感恩戴德,会热泪盈眶。

   她会坚信大表哥是自己的救赎,也坚信自己仍有归属。

   但如今她自己也能回魏国,不必定要谁来带她、护她、送她。

   能活便活,不能活便不活,一切看命。

   没有什么事是她一定要做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她一定要见的,她看起来没有奔头,却也无拘无碍,活得安闲自在。

   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栖霞小镇这一夜的躁动早便平息,周遭寂静,投宿的人鸦雀无声。

   小七轻言浅笑,“大表哥,小七想自己走。”

   那人不肯,低低叹着,“我带你回家。”

   小七眼里泪光隐隐,“回哪个家啊?”

   都说要带她回家,但没有一个真正是她的家。

   兰台不是。

   大梁也不是。

   可他说,“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照旧与他从前说的一样。

   沈宴初曾是她心里的神只,他的话,她向来都信,什么都信,他嘱托的事她也没有不应下的。

   要她回家,她便回了家,回去便被沈淑人卖了。

   要她去见良原君,她便去见良原君,见完便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他还说,“小七,无人能取代你。”

   但从前再信的人,如今却不信了。

   尤其不信什么“无人能取代你”的话。

   这世上没了谁都照旧。

   小七如今信许瞻。

   一个从未骗过她,从未利用她,反而屡屡规劝,从未真正抛弃她的人。

   她温声回道,“大表哥忘了,小七的家在桃林呀。”

   沈宴初掰过了她的身子,捧住她的脸,“小七!”

   小七不得不正视着他的眸子,他的眉峰微微蹙起,墨色的桃花眸子里是温柔急切的光,“跟我进宫!”

   小七鲜少在他身上见过如此急迫的时候。

   即便安邑兵变那一晚生死未卜,他亦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他好似已经乱了阵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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