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呼哧。
崔启山喘着粗气,双臂伸直,脚下用力,坚持了十几秒钟,前方的阻力才猛然一松。
呜……
前车脱困,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并将一坨泥塞进了崔启山的嘴里。
呸呸呸……
崔启山连吐几口,依旧是满嘴新鲜的泥土味和恶臭的轮胎味。
“崔大,上车了。”同来的萧思也懒得安慰他。他以前在七大队的时候,虽然人见人烦,不受认可,但也没人烦他。
哪里像是现在,被踢给崔启山以后,一天工作比一天的重,现在干脆出远差了。想想自己受的罪,大队长吃屎都不解恨。
“给瓶水。”崔启山蒙头上车,嘴里拌水泥似的难受。
“我喝过的,要吗?”萧思递出一瓶农夫山泉。
“谁还有水?”崔启山又问。
李江:“我的喝了。”
王潮:“我的也喝了。”
两人都将兜里的农夫山泉递了出来。
萧思见状,也将自己的农夫山泉递了出来。
崔启山低头看看三瓶水,抬头看看三个人,不知道哪个臭小子的味道更淡一点。
午前。
久经考验的战损色桑塔纳,将一窝人卸在了张岗村的村口。
崔启山第一时间下车,面色沉的像是立即就要吐似的。
“崔大,坚持一下哈。”萧思说的不是风凉话,就是要求上司坚强一些而已。
“死不了。”崔启山哼了一声,抹抹嘴角,回头看一眼那破车,道:“我小时候坐的车比这也好不到哪去。”
李江听的一笑:“说不定就是同一辆。”
崔启山搓着手串,默念数遍“不能打人”,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珠子是老山檀的,价格不贵,但是江远的师父吴军送的。比起江远,吴军显然更像是一名齿德俱尊的长者。崔启山也很喜欢这串,尤其是今次,每到晕车或者快要气晕的时候,闻闻它,甚至捏紧它,都会让崔启山感觉舒服一些。
“这村子是有够穷的。”
李江原地跳了几下,再观察着四周。
舒省定安县八里塘乡张岗村——这个地址听起来就不怎么富裕的样子。
“贫困村,不出去打工的,基本就收个低保钱,吃的不缺,吃不好。”本地民警从战损车的驾驶座钻了出去,捂着腰,摇摆着。
“不容易啊。”崔启山念叨了一句,问:“张丽珍家在哪?”
“村长马上到。”本地民警也是驻守在乡里的,村里什么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几人找人又找人,高高低低的总算是找到了张丽珍的家。
推开门,首先入鼻的是浓浓的酒味。
再看挺大的院子,丢的全是啤酒瓶,白酒瓶子……
几个看热闹的老头老太拎着凳子路过,也捂着鼻子,道:“喝死了吧,你们是来给收尸的?”
村长将人给赶远些,再一声吼:“叔。警察找你来了。”
村长四十多岁,是依旧留在村里的年轻一代了,喊了一声,又转头道:“我叔的脚受过伤,疼的很,就爱喝个酒。现在有女儿寄的钱,就容易喝多了。”
一边说,村长一边推开门,打开灯,再往房内去,一会儿,就拉出一个步履蹒跚的小老头。
只看他醉醺醺的模样,崔启山都已经猜到他为什么没有报警了。
“执法记录仪带好。”崔启山先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打开执法记录仪,又按部就班的做了自我介绍,再问:
“你上次跟女儿联系是什么时间?”
“她每次给你打多少钱?”
“一直都有打吗?”
崔启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着,尤其注意观察对方的表情动作。
当面询问的好处之一,就是容易判断出对方有没有撒谎。
当然,醉成张保这个样子了,撒谎根本掩饰不住。他也没有撒谎的意愿,基本都是有问必答的。
随着询问的深入,张保有些酒醒了,才想起来似的,问:“我闺女呢?闺女咋样了?”
“现在还不确定。”崔启山没有直接回答。
虽然警方已经认定受害者为张丽珍,但这边采集的DNA还没送过去,报告未出,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的。
另外一个,崔启山先得把张保的笔录完成,不客气的说,张保也是有做凶手的可能性的。
张保多多少少的有点意识到了什么,用院子里的凉水抹了把脸,开始变的清醒起来,回答的也越来越认真:
“前面给我打了电话,说她要去外国出差啥的,去外面做三年,回来就能升职啥的。给钱就多了。”
“当时就给我打了一万块钱。我说不用那么多……”
“对……给了我一个新的手机号,说出去了要换手机号的,打这个号的电话费也便宜一点。”
“我打过一次,电话也没接通。她说是跨国了咋的……上一次……上一次有两月了吧,当时就说了几句话,就说忙的很……”
崔启山一边询问,一边跟萧思等人交换表情。
负责做笔录的萧思,更是抽空将张保所说的通话的时间点,记录在旁边。很轻易可以看出,受害人死后,张保和女儿的通话联系依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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