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里的当地人把这些石头里的影子叫做密洛陀。”鬼影说道,“我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意思是石头里的这些东西就是密洛陀,然而后来经过对古籍的考证,我们发现我们理解错了。密洛陀指的不是这些东西,密洛陀在瑶族的语言里是老祖母的意思,他们指的密洛陀是这里的整座大山。”
“山?”我附和道。
“山是老祖母,这些影子是老祖母生出来的子女。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瑶民还未完全开化,对于自己文化中的禁忌部分,他们还是相当重视的。当时我们考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最出色的一些猎人成年后,身上都会刺上一种奇怪的文身,文身的图案是一只类似麒麟的动物。我们在前期对这种行为做了很深的反推,通过对他们文身的演变和一些传说的了解,我们发现这个文身的来历有两个很关键的点。
“第一个点来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当地老人的传说中,他们一开始的文身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论是文身的技术,还是文身的形状,都非常简单原始的。后来来了一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这里慢慢地教授,最后文身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汉族的文身师傅是何时来到巴乃的?根据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在明清时期。关于他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个传说提到他是避罪而来,但也无法考证,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首先知道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在近千年内,这个文身被一个汉人改进过。
“那么,之前的文身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不过,非常走运的是,在我们接下来的调査中,从其他瑶寨那里得到了一些旁证的信息。
“传说巴乃猎人刺这个文身,是有区域限制的。据传,只有在羊角山深处打猎的猎人,才需要刺上文身。在古巴乃人的心中,羊角山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似乎是不同的。
“第二个点就是,刺这个文身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辟邪吗?我们的民俗专家否定了这一说法。因为如果是辟邪的图案,村子里应该有相应的文化传承下来,但是一问村里人,谁也不知道文身的用处,只说是习俗。而且,辟邪的图案是不可以被改动的,如果有汉族的师傅修改了图案,那简直就是可以灭族的大事,那师傅不被剥皮绷鼓就不错了。
“考据过程中又出现了非常多的曲折事情。当时,那一代的考据工作十分厉害,一来前一代真正的大师都还在世,要问的话,总有些线索,二来各种老资料比现在的留存要稍微好些,所以找们最后还是发现了原因。
“那个文身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形围,当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而是古瑶民在那片土地上经历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找出的在那个区域里最安全的狩猎道路。这条道路十分复杂,在没有地图和文字的时代,古瑶民将其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时的文身只是为了简单地记录路线,后来因为战乱等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文身的初衷被忘却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缘由的习俗。到了明淸的时候,一个逃入瑶寨的汉人身怀刺文身的技艺,将这些粗陋的图案进行了改良,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文身。”
“所以说,巴乃猎人身上的文身,其实就是瑶国古道的路线。”我想起了闷油瓶的文身,暂时还无法想得太细,但是我知道这个鬼影说的应该是对的,我们也发现过这一点。
“后来我们进人了羊角山一带,慢慢地就产生了一个疑惑。”他道,“为什么要把路线刺在身上,难道用脑子记不住吗?或者说,如果这里的山路复杂诡秘到这种程度的话,不进去不就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如果说一个铁矿所在的地方非常难以出入,采出一公斤的铁要花费一公斤的黄金,那为什么还要去开采?”
“真的那么复杂?”我有点记不清楚闷油瓶文身的细节,不过我确实有印象,那文身是相当复杂的。
“复杂,复杂到人不可能用头脑或者凭本能记住。如果不是靠身上的文身地图,猎人走不到路程的三分之一,就必然会放弃,那路太难走了。”鬼影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用那文身就走完那条路的人,现在只有我一个。”
当时他们尝试根据这张文身地图,找到这条古道的终点,因为他们发现,这条古道并没有狩猎的价值。古瑶民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打通了这条古道,显然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们当时正在进行张家古楼的考古项目,自然就把两者往一个地方去想了。他们推测,张家古楼在这里选址,和这张文身地图所映射的十分重要的东西一定有什么联系。
于是,鬼影所在的队伍开始对那张文身地图所映射的古道进行探索。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古道并没有终点,整条道路是一个封闭的环。
“这和这座山到底有什么关系?”胖子不耐烦道。因为水汽的蒸发,墙壁上的影子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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