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位定远侯府世子是个琉璃似的人儿,碰不得,招不得。
见他难受,沈老夫人哪敢留他,连忙就道:“那我让人陪着世子出去……”
“不必了。”江毓竹轻柔一笑,“今天是老夫人喜日,不可为了我这个外人分心,我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好了,不会走远。”
沈老夫人看着他温柔懂礼的样子,想起江毓竹在京中名声向来很好,且他生来体弱却从不自怜自哀反而才学极好让人怜惜。
她忍不住温声说道:“那便随你,只是夏日酷暑,世子别去日头下面,免得晒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
江毓竹嘴角微弯:“好。”
定远侯府的小厮扶着江毓竹出去时,他还不忘礼数周全跟周围各位夫人告罪了一声,瞧着他出去之后,不少人心里头都是在感慨,这位江世子人品样貌无一不好,芝兰玉树风度卓然,可怎么就生了这么副病弱的身子。
江毓竹身边带着他自己的随从,等到了外面时果然没有走远,只留在花厅不远处廊檐下开阔之地站着。
周围几株月季开的正盛,红如烈火燃烧,衬的青年肤白如玉,清冷淡雅。
沈家的下人远远看了一眼,见江毓竹站在廊柱边的石阶前并未再朝着后院走去,就也安心回去回话,而江毓竹伸手摸了摸那盛放的月季花,耳边还能听到远处厅内重新热闹起来的说笑声,抬眼还能看见厅边门前挂着的百寿图。
他突然低笑了声:“葫芦,沈家今天可真热闹。”
葫芦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身材壮实,他闻言瞅了眼厅中那些簇在沈老夫人身边说笑的妇人哼了声:“不过是冲着沈家如今显赫来的。”
江毓竹睇他一眼。
葫芦低声说道:“世子,你说这次的事,是沈家做的吗?”
“不知道。”江毓竹脸上笑容不变,“不过等下就知道了。”
沈二夫人吴氏扯着帕子从外面回来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今天老太太寿辰,之前明明就说好这事交给大房和二房一起来办的,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能从库里拿东西,可谁知道大嫂邹氏那眼睛利的跟什么似的。
活儿她没少干,心思她没少操,可这小半个月了愣是没捞到一点儿油水,连带着刚才在花厅里那些人也都只夸邹氏孝顺周全,老太太提都没提她半句。
吴氏险些被气炸了。
“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是萧河邹氏的人,还真以为高人一等,那府里的东西是她一个人的吗,管个库房钥匙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还有老太太,这次寿宴里里外外我做了多少,可她倒好,提都不提一句。”
嘴里就一口一个大儿媳妇,好像她不是沈家媳妇一样!
吴氏扯着绢子低声咒骂,气得恨不得将绢子都扯碎了。
“她这么偏心眼,难怪日日求神拜佛,怕不是知道自己亏了心了……”
“夫人!”
两人从花丛边绕出来时,旁边跟着的丫环一眼就瞧见石阶前站着个人,连忙吓得扯了吴氏一下。
吴氏也是惊住,怎么都没想到那月季花丛后居然站的有人。
她想起自己刚才骂的那些话,脸色顿时乍青乍白,一时既怕被人看了笑话,也怕自己刚才那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面遭了厌恶。
倒是江毓竹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主动开口化解了尴尬气氛:“你是沈二夫人吧,实在抱歉,那边厅中人多嘈杂,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出来透透风,没想到惊着二夫人。”
吴氏见他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心中微松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留意这边有人。”
怕他提起自个儿刚才的话,她连忙关心道,
“世子身子不适,要不要我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江毓竹浅笑,“我这身子骨打小就这样,缓一缓就好,只要没惊吓到二夫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否则倒是我的罪过。”
或是因为体弱,他声音比寻常人要软和一些,笑容也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再加上这般善解人意主动缓解尴尬。
吴氏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对他生了好感。
见江毓竹大夏天还穿着夹层的衣衫,身上带着披风,她想起这位定远侯世子的传言,对他多了些怜悯和同情:“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惊着,就是没想到这边还有人才被吓了一跳,倒是世子脸色不大好。”
江毓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失笑:“我一直都是这样,大抵是药吃多了连带着脸都没了血色,今日原也是我母亲想要来给老太太贺寿的,只临时有事耽搁了,所以我才代劳,没想到还差点吓着夫人。”
吴氏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心神彻底放松下来:“世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各府求都求不来的贵客,今日能来我们府上那是蓬荜生辉,哪里就吓着人了?我瞧着世子好的很,往后若想走动了随时来就是,咱们沈家可没那么多讲究。”
江毓竹扬唇:“多谢夫人,夫人这般大气,难怪能将二公子教养的那般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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