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纪被他一番逼问弄的脸色苍白。
沈却沉着眼看着这地方县令,手中猛的放下茶杯时,“砰”的一声,像是丧钟似的,让陶纪从石凳上猛的蹿了起来。
姜成立于一旁,看着自家公子动怒,而陶纪战战兢兢站在那里虽有惧意却未曾开口认错时就觉不好。
自家公子向来看不惯官场上的这些伎俩,可这里到底不是京城,公子也并非是督察巡抚,没资格过问地方审案。
陶纪要是胆儿小服软也就算了,可万一真撕破脸,公子也有越权之嫌。
沈却沉眼看着桌上杯盏,他其实发了火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冲动了。
扈盛林跟京中扈侍郎是堂兄弟,扈家在祁镇又积威已久,扈容这罪魁已废,陶纪所做的不过是地方官员惯做的事情。
场面僵持着,谁也没开口。
就在这时,亭子外面有脚步声靠近,穿着青色的薛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叠点心,直接走了过来:“公子,罗叔知道来客了,让我送点儿点心过来。”
原本僵持的气氛瞬间被戳破,沈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点心,又瞧了眼薛诺。
薛诺背对着陶纪朝着他眨眨眼,一脸的快夸我。
沈却:“……”
他心里突然就气不起来,睨了她一眼后,薛诺就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等她走远之后,沈却才对着陶纪说道,“罗叔的师父是御膳房里的,他跟着学了一手好手艺,最拿手的就是各式点心,陶大人也尝尝。”
沈却给了台阶,陶纪自然连忙跟着下,他坐回了桌旁取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先开夸:“果然是好手艺。”
沈却瞧着陶纪圆滑的样子,轻叹了声:“方才的话是我说的有些太过,陶大人莫要介意,只是我也是为着陶大人好。”
“扈容有几条人命在身,扈家这事儿就算他们摆平了苦主,可也未必能遮掩的过去,而且陶大人可知道,扈家之前为什么会先怀疑是柳园的人伤了扈容?”
陶纪皱眉:“不是因为薛妩的死?”
“是也不是。”
沈却说道,“我一直没跟陶大人说过,之前掳走薛妩的人名叫柴春华,是成国公府的人,他曾在苏扬刻意跟扈容偶遇随后与他往来,这次更是借扈家之势搜罗瘦马掳掠美人。”
“陶大人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扈家在京中的事情,如今那柴春华在我手中,扈盛林那夜唆使陶大人来柳园问罪,想要替他儿子找到真凶是假,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是太子伴读。”
陶纪官场为官本就是七窍玲珑,他刚开始还听的茫然,可等沈却把话说完之后在心里过了一遍,就咂摸出不对劲来。
他是世家子出身,在京中也有关系,能来江南富庶之地积攒资历,本就不是随便人能做到的,陶纪对于京中的那些事情也知道一些。
那成国公是三皇子的外祖,扈家却是四皇子的人。
三皇子的人借着四皇子的人搜罗美人,这显然是想要拉着四皇子下水,而眼前这位沈家嫡子是太子心腹,三皇子的人又落在了他手上。
扈盛林那天一口咬定是柳园伤人,这他妈哪里是在找凶手,分明是想要试探沈却甚至是他身后太子的态度。
陶纪脸都青了。
沈却神色诚恳的说道:“我原是想要将柴春华交给陶大人处置,可此事牵扯到几位皇子。”
“若将人交给了陶大人就是害了你,可是扈容出事,扈盛林必会去信京中,而柴春华在扈家被抓,京里头也是瞒不过去的。”
“扈家这次的案子陶大人要是不偏不倚也就算了,京中就算知道之后会有人生气,也只会以为你是不知情,可如果你一旦偏向扈家……”
沈却没再说话,陶纪却是冷汗“唰”的流了下来。
他要是偏向扈家,明摆着着就是告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他投了四皇子,以三皇子那霸道性子,他哪能饶了他?
陶纪脸色苍白,猛的起身朝着沈却就抱拳行了个大礼:“多谢沈公子提点,是下官糊涂了,扈家的事情下官必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与人徇私。”
陶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离开时那背影像是有鬼撵着似的。
姜成看他背影消失在园子里,才开口道:“有公子这话,陶纪估计不会在扈家的事情上动手脚了。”
沈却“嗯”了声,端着茶杯正想喝茶,就瞧见隔了些距离的望台那边,本该走了的小孩儿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瞧什么,一边还探长了脑袋,伸手扯着旁边树枝。
他眉心一皱,想起自己刚才提起了成国公府,可是转瞬瞧着望台跟这边的距离,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刚才他说话声音不大,又隔了这么远,那小孩儿哪能听的清楚。
薛诺以唇语看着沈却跟陶纪你来我往,嘴里咂摸着“成国公府”几个字,正阴沉着脸想着回头怎么搞死成国公府的人时,就察觉到沈却有些惊疑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
沈却这书呆子不是蠢人,她虽然暂时得了他信任,可薛诺总觉得沈却莫名其妙的对她有一种防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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