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闹哄哄的,没有进城的各营都要求进城,庞雨和周遇吉还在城外,庞雨心里面也是盼着进城,因为目前有一路清军就在德州不远,若是在城外扎营,按照现
在的一盘散沙,不能指望谁来救援,还是要进入城池才放心,哪怕是铜城驿那样的破城,也能极大增强防御能力。但他俩算是刘宇亮心腹,此时首辅高坐堂上,两个心腹提意见的话,刘中堂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两人都选择了沉默,但其他将官并不管这些,鼓噪着非要进城去
,还有一个宣府的参将提到了辽镇,意思是辽镇当初都进城了。孙传庭转过头,先低声请示了刘宇亮,然后隔着刘宇亮和颜继祖商量了几句,最后才对堂下道,“今日定下信地,明日各部皆入城驻守,务必约束营中将士,不得
在城内生事。”
武官获得了这一轮的胜利,由于是刘光祚挑的头,他暂时获得了很高的人望,会议的主题本是商讨恢复济南的事情,现在却完全偏题了。几个文官并无多少办法,孙传庭是名义上的援督,但这堂上真正能听他指挥的,只有陕西抚标,这次调动赶来的不过一千五百人,其他大部分将官他都是第一次
见,面对穷凶极恶的清军,光靠一个朝廷名分调动这些营伍去拼命,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孙传庭并未摆出总督的架子,而是耐心的与这些将官商量,刚才可以算是退让。但庞雨仔细观察,最焦急的颜继祖。
孙传庭清了一下嗓子,准备转回主题,突然
“下官有一提议,请各位老先生斟酌。”庞雨抬眼看去,是那个大同总兵王朴,现在堂上的各个将官里面,数他兵最多,大同正兵营和附属参游总兵额七千,王朴光家丁就有一千五百多,宣府、山西两
镇损失惨重,加起来也不如他一家,所以他开口的时候,大家都自觉的停下来等他说话,
孙传庭这个总督更要依仗这个实力最强的军头,也只得客气的道,“王总镇但说无妨。”
王朴朗声道,“济南陷入东虏之手,我等有护民之责,不可坐望观寇,总还是要想方设法早些救援为好。”这话一出口,颜继祖脸色缓和下来,王朴继续说道,“但杨总镇说及各镇士气低落,兵将皆无战心,此也是实情,欠饷是一面,奔波数月走上千里地,士气低落原也在情理之中,当日贾庄之败就是教训。杨总镇、虎总镇、李副镇都是宿将,非是他们不如东虏,实在是钱粮不济,想以前卢都堂严令不得私下打粮,我们也都
按卢都堂这吩咐干的,费尽力气约束部众,虽是管得军纪严明了,但这些兵将心中不免满腹怨气,真去打鞑子就不那么卖力。”
他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语气也很温和,不像另外几个参游那般粗鲁,但他说管得军纪严明,这里是没人信的。
“然则东虏仍在杀掠,多等一日就多死了那许多人,不能等着士气慢慢恢复,要快些恢复士气,必须要用些非常之法。”
他?说话不紧不慢,声调让人听来很是舒服,庞雨认真等着他的下文。王朴停顿一下朗声道,“听闻德州城中存有四十万两盐课,下官提议先借来用了,这里有两三万的勤王兵马,各家都欠了几月的饷,二十万两补欠饷就够了,剩下
的待做后面几月用,将士得了指望,士气当下便起来了。”
堂中众人顿时哗然,武官纷纷赞同,文官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特别是户部那个差官。
大堂闹哄哄的,庞雨先是愕然,没想到王朴铺垫了半天,最后落脚点是发银子,不过心头倒是赞同,很符合庞雨的消费习惯。
方才这些萎靡的武官纷纷来了精神,只有杨国柱和虎大威自恃身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态度,但估计也是赞同的。德州的地方官不在,颜继祖咳嗽一声道,“盐课是要交送户部,只时暂放于德州各仓,却非德州衙门能决定借用与否,我山东各衙署都是管不得的,还是要呈请户
部定夺,此乃朝廷纲常,非本官不愿也。”
王朴倒也没有争辩,似乎早知如此,他这几句话慷朝廷之慨,收获了在场武官的人心,即便被拒绝了也没有任何损失。
但颜继祖拒绝之后,堂中气氛有些不对,几个武官对颜继祖这个巡抚怒目而视,孙传庭两次开口,
堂上一阵梆梆的敲击声,庞雨转头去看,原来是孙传庭在拍打惊堂木,庞雨偏头看去,孙传庭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
督,这才停下议论,堂中安静下来。“欠饷之事刘中堂已直奏圣上,不日将有回音。”孙传庭扫视了一圈堂下,“济南天潢重地,不幸陷入东虏之手,是必定要恢复的,本督不日将发下令信进军,士
气可鼓不可泄,各营各镇务必以恢复为要,其余皆是末节。”
堂中众人都不说话,方才王朴言语中暗示贾庄战败是卢象升严禁抢粮,孙传庭刚才可以算是一个回应,意思是可以纵兵打粮,但没有留下丝毫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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