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之后,她才发现整个河西村都空了,毫无声息,留下来的都葬身于废墟之下,再也无法离开这片土地。遍地都是肢离破碎的残骸遗骨、只余挥之不散的悲哀在空气中蔓延。
林大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着小麦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林家村寻求救助。
只是在她踏入林家村后,才发现林家村也与河西村一般,早已空无一人,遍地残垣断壁,仿如鬼魅低泣的回音不绝于耳。强撑的一口气终是在凄凄惨惨戚戚中四散崩溃,她抱着仅剩的唯一血亲,跪在林家废墟前嚎啕大哭。
直至天亮,林大花彻底失了声,收了泪,拖着疲惫不堪,虚弱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挪的离开林家村。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无依无靠奔逃在这条不知埋葬了多少骸骨的逃荒路上,究竟要遭受多少欺凌虐待、坎坷心酸,才能够活着与林家村的队伍会合,其中的诸多经历林大花只字不提,尽数掠过,林家人自然无法得知她在那段期间遭受过的非人磨难。
本以为,找到了林家村的队伍,是她一线曙光的解脱,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她不过是从一个魔窟,掉入另外一个人间炼狱而已。
……
她不想再去回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在家人提及时,林大花忍不住泪洒衣襟。从小声抽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她的哭声惊搅到正在喝奶的小麦子,引得小麦子也跟着放声大哭。
林家人见她哭得悲怆,也不忍再逼迫她去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日,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亲情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索性,瘟疫猝不及防袭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发懵的同时,一个个心里跟灌了黄连似的发沉发苦。
等林大花吃好后,苗氏转身用衣袖擦去眼角泛出的泪水,还从一家人归置衣物的箱笼中,翻出几件新衣给她,让她自己挑着换上。
林大花抚着棉质的素衣,再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破旧且看不出颜色的旧衣,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似是看出她的拘谨,苗氏坐在大女儿身侧,像儿时般轻拍她的后背哄道,“你啊,熬过来了,过去的咱就忘了,爹娘和你的几个妹妹一直担心你,如今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聚,就要努力向前看,过去再苦都翻过去了,咱统统忘了啊。
多想想苦尽甘来,前头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和麦子,就像这些新衣,都是你二妹和三妹专门去镇上布庄给你挑的四身应季衣裳。”
……二妹和三妹……吗?
趁着大花怔仲的时候,林招弟蹭到她另一边挨着,悄咪咪告诉她,林小月为了抢回她和小麦子的壮举,惊得大花眼珠子都瞪直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若说以二妹的性子,泼辣直爽,惹急了她或许还真能豁出去和老屋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三妹……那软乎乎,和娘极其相似的性子……怎么可能把那些心肠歹毒的豺狼打得人仰马翻,闻风丧胆?
这……这怎么可能呢?
林大花觉得不是她得了臆症,便是全家都被老屋打压搓磨的失心疯了,甚至就连最维护老屋的林老爹都对老屋置之不顾,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林大花只觉得二妹的话像是呓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可,不只二妹,就连小四小五、苗氏,甚至就连大山叔和牛叔两家人都这么说,再看爹爹一脸怅然和伤感,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苗氏见林大花和小麦子脸上都浮现出倦意,便挥手驱散了众人,让闺女和外孙女好好休息。
林大花确实累了,在苗氏的帮衬下,就着她温暖的手滑了下去,躺平休息。
她想她应该是累狠了,居然都产生了老屋那群人被收拾得人仰马翻的幻觉,她得好好缓缓,等缓过劲再找三妹确认,是否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变坏了,很坏很坏的那种,她真的希望,老屋那些黑了心肝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恶报,落得惨淡的下场。
……
而此时的林小月,人在乔大夫这边,听他唠唠叨叨说着李大夫的身体状况。
什么他师兄多爱惜身体的一个人,可偏偏一个杏林圣手被折腾得身体极其削瘦不说,脸颊和眼眶都凹陷进去,严重缺水导致脸上都起了干皮疹,嘴唇也都是裂口子,还病得神智不清,这简直匪夷所思,令人费解。
乔大夫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好几个药篓子里翻翻找找,忙得脚不着地。
林小月对医术半点不通,被迫在一旁听天书,看乔大夫急得上火,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人,顶多是有口无心,时不时嗯嗯啊啊给他一点回应,算是有在认真听他自说自话。
她真的只是想知道乔大夫有几成把握医治好李大夫,实在不行,她都想从空间里把花花清瘟胶囊偷渡出来给李大夫喂了。当然,这也是到最后,连乔大夫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死马当活马医,给李大夫试试现代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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