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脏了。
太、脏、了。
这三个字仿佛刀子般割着他的心脏,燕治乾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耳朵嗡嗡地响。
太脏了。
他太脏了。
一瞬间,眼眶骤然一热,燕治乾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可他完全顾及不上,脑海里只是反复地重复那三个字,眼神空洞。
他应该生气的。
他应该生气的,姜见月凭什么嫌弃他?凭什么敢这么骂他?
可他怎么敢生气?他怎么配生气?
他……他就是和很多人上过床,他就是个二手的东西,他就是个——
脏东西。
他配不上姜见月。
“不过这就是我的想法而已,我也不是那个女生,人家可能也无所谓什么的,每个人看法不一样就是了……”
少女还在一无所知地继续说下去:
“可能是我对伴侣会有一点洁癖,不过朋友什么的无所谓啦,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私生活,人不能对别人未来的伴侣占有欲那么强嘛。”
“而且作为朋友的话,邵辰韦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挺好的,所以还是只能希望那个女生不介意他以前的事。”
“实在不行,做朋友也好,如果邵辰韦真的喜欢她的话。”
“……”
后面姜见月再说什么,燕治乾已经听不进去了。
温热的眼泪不知道什么已经糊了他一脸,又被冬日凛冽的冷风下吹干,在脸上结成了一层透明的痂。
燕治乾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后悔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不检点,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下贱的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个干净的身体。
“做朋友?我——哨子他怎么可能愿意就跟她做朋友啊?”
细细颤抖的声音响起,燕治乾抬手,用力地想要用手背抹掉那些干涸的泪痕,仿佛自虐般,力道重到脸都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活该,都是他活该。”
过往那些他经常在酒后当作谈资说出口的事情,此时却变成了他靠近他最喜欢的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将他彻底,拦在门外。
泪腺仿佛坏掉了一样,燕治乾觉得自己刚才明明都擦干净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又往下掉了。
“姜见月,我、我刚才好像有东西落在游轮上了,我回去拿,我回去拿……”
燕治乾竭尽全力想要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正常一点,可最后他还是发现。
他做不到。
他只能选择逃。
逃得远远的。
逃到姜见月找不到的地方,然后——
“嘭!”
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冻出了霜的墙面上,那关节处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燕治乾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脊背和眼泪几乎是同一时间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会这么脏啊?
背靠在墙上的男人,如同虾米似的,逐渐弓起身体,呜咽的哭声最终还是隐没在街道外面喧嚣的车辆鸣笛声中。
无人问津。
*
姜见月并不知道燕治乾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那之后的没几天,江述然来找她时,又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燕治乾的事情。
“说起来,燕治乾不是刚出院没多久吗?前天就又进去了,据说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还是邵辰韦发现,把人带去医院的。”
江述然说这话时,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任谁都无法想象,他们在几个月前,还是会给对方办接风宴的朋友。
“啊?这么严重吗?他怎么了啊?上次我看到他还好好的啊。”姜见月不禁有些意外。
“不知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喝酒了,他之前天天泡吧,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就这样。估计是住院太久,憋太狠了,一下子喝猛了。”
江述然一边给姜见月上眼药,明里暗里地骂燕治乾,一边用余光观察面前少女的表情。
便看见姜见月一副没有多想的样子,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他之前喝酒好像就挺多的。”
完全不像是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见状,江述然也懒得再去问这件事是不是跟她有关系,是不是她之前跟燕治乾说了什么这种问题。
——万一真是跟姜见月有关系,那让她知道了,她不得去安慰燕治乾?
他才不想让那个贱人占便宜。
最好他多喝一点,直接死在酒吧里最好。
“对了,江述然,那什么……”
正当江述然毫不吝啬自己恶毒的想法,在心里疯狂咒骂燕治乾时,姜见月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其实之前姜见月就想问了。
虽然之前在手机上,江述然都没有问她那个晚上的事情,但是姜见月心里清楚,江述然什么都知道了。
按理说,他不问这是好事。
可人就是这样,贱得慌。
江述然不问吧,她自己反而憋不住,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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