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进来后，陆皓明问：“你当时看没看老莫的伤情，问没问医生，为什么要休息这么久，这些事做了没有？”

　　 田野说：“一是后脑勺确实出了点血，涂了药水。第二，我问老莫，他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不是摇头，就是答非所问，还不断地干呕。”

　　 陆皓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郭局长定的，要我找他谈话，承认拍巴掌不对就算了，后来又一定要他检讨。

　　 所以我打电话他都不接，算了，老莫这纪律我也无法抓了，我只管其他人，大家回办公室吧。”

　　 陆皓明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百度一下，发现“脑震荡”的定义如下：

　　 一是因为头部外伤引起的。外伤后，需要有意识昏迷，或者意识恍惚，一般持续时间不超过30分钟，另外，会出现头痛、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

　　 这一条，和田野叙述的相符。答非所问，就是意识恍惚。干呕就是呕吐。

　　 再看下面。

　　 二是做颅脑CT检查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如果CT检查有脑挫伤或者颅内出血，不是脑震脑，是更严重的脑损伤。

　　 陆皓明研究了半天，终于弄懂了生奥的医学表述。通俗地说，就是摔得不轻不重，太轻了就是皮外伤，涂点药就好了。太重了就会脑袋里面出血，就要做手术。

　　 不轻不重，CT检查也检查不出有什么异常。只要病人说恶心，想呕吐，答非所问，又有受了伤，医生就判断你为脑震荡。不是什么大病，但要好好休息。

　　 陆皓明想，是老莫故意这样摔的？还是真的碰巧，脚底一滑，朝天一跤摔了后脑勺呢？

　　 故意这样做，应该不会，确实是摔了一跤。但这事情就无意中给郭萍添了乱。让郭萍的威信受到无情打击——你要开会，老莫不来，不仅不来，还要休养一两个月。

　　 你郭萍拿着这硬骨头啃也啃不动。

　　 找医生的麻烦是个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最明智的是：应该率领全体党组成员到老莫家中慰问，送上鲜花，礼品，温语安慰，从此化解矛盾。

　　 但郭萍此时已经到了组织部，费部长正在接待她。郭萍把老莫是个什么人，犯了什么错误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老莫上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摔了一跤，市医院的副院长陈谟就给他开假证明，说他是脑震荡。

　　 如果是一个一般医生，我不会向你部长来反映，他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这样弄虚作假，干扰我的工作，就一定要请组织部门找他谈话。如果他这样搞，教育局就搞不下去。

　　 费部长倒是很明智，说道：“郭局长，如果你有他弄虚作假的证据，组织可以找他谈话。

　　 组织部又不是医疗技术诊断判断机构，我找他谈话，有什么理由呢？你替我想一想，我有什么理由？我说他诊断是做假吗？”

　　 郭萍被费部长问得哑口无言。

　　 郭萍撞了一鼻子灰，中午没休息，终于查清陈谟的女儿原来在二中教书，下午上班时，她当即叫刘校长陪着小陈老师马上赶到她办公室。

　　 进了门，郭萍就是一顿发火，数落老莫罪大，然后对小陈老师说：

　　 “你回去跟你父亲说一下。老莫这个事，我不会轻易放过，我建议你父亲再认真检查一次。

　　 我家里也有人当医生，中午我问了，这个脑震荡是很难判断的。要仔细查查，不要轻易下结论，你懂了吗？”

　　 小陈老师当然怕教育局长，进来时，已被郭萍骂老莫的样子吓着了，便说：“好，我马上回去。”

　　 小陈老师走了，郭萍对刘校长说：“你也跟着一起去，动员陈医生再诊断。不然，这个事没完，我们可以送老莫到省城去作鉴定，你向他透露我这层意思。”

　　 郭萍想，你还有人质在手里，看你是帮你女儿还是帮那个姓莫的？

　　 下午上班，陆皓明把门一关，打了一个电话给郑院长，把老莫诊断为脑震荡，郭萍去组织部反映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你也要作好思想准备，她到处说你们医院给病人开假证明，你马上要告诉陈院长，采取对应措施，不然会影响陈院长和你们医院的声誉啊。”

　　 郑院长一听，骂道：“她算个什么东西，陈院长是全省神经内科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

　　 “你冷静一点，可以打个电话给她，叫她不要这样到处撒布了。”

　　 郑院长说：“好。我懂了。”

　　 不到一个小时，事情就闹大了。

　　 陈谟来教育局闹事。

　　 他可是靠技术吃饭的，管你什么局长不局长，在他眼里你算个屁，还要挟他女儿。

　　 所以他走进郭萍办公室，“啪”的一声就是一巴掌，指着郭萍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嘛，竟然跑到组织部诬蔑我开假证明，省城大医院诊断不清的都要请我去。

　　 你还教育局长，你就是个无知小人，你知道什么叫科学？脑震荡是你说算还是我说了算啊？”

　　 在局里已形成虚高人气的郭萍，哪里受得住这样的侮辱？她要处理一个刺头，你就为虎作伥。还公然上门来拍巴掌骂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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