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半山腰。
一座铸剑炉彻底敞开。
炉旁,有麻衣老人仰坐饮酒,似在等候。
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平淡无奇。
可若目光远眺千里。
千里辽阔之江南道,各地不时有零零星星的惊鸿人影跃起。
或高楼,或树顶,或山峰,眺望云梦方向。
无声处,有惊雷。
可道是,蝴蝶溪上怒潮来,万里天风动地雷。
百里外。
蝴蝶溪上游,有一座水闸大坝横坐在云梦泽与越女峡之间。
闸坝上,有巡视小吏三两成群,笑语晏晏,头顶天空,晴蓝万里。
闸坝下,有一尊新立不久的水则碑,浸入水面小半碑身。
某刻,沉寂已久的水位忽升。
……
欧阳戎望见有湛蓝气柱,直冲云霄。
宛若竖线,连接天地。
巍巍壮观。
这不是欧阳戎逛街时前世体验过的某类科技头显、产生的欺骗眼睛的拟真画面。
这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眼前的。
这就是小师妹这样的练气士平常能看见的东西?
一句“窝草”,被自认君子文化人的欧阳戎强忍咽了下去。
他忽而心生好奇。
左右四望周遭天地。
这些是……天地间的气。
小师妹以前说的没错。
万物皆有气。
欧阳戎恍恍。
旋即垂目,看向谢令姜抓住他的藕臂。
一道绯红如焰的气流,形若长蛇般,自小师妹手臂涌出。
只见这条“绯红火蛇”通过手少阳经,一路涌入他的体内经脉。
“小师妹,你在给我渡送灵气?”
“嗯,大师兄暂时还没灵气修为,我在助你望气。”
顿谢令姜俏脸紧绷,盯住远方“气冲北斗”的异象。
顿了顿,她目不斜视,嘴里继续解释:
“下品,气蓝;中品,气朱;上品,气紫。其中,单色的深浅,又代表灵气的精纯程度,可看出同一品秩练气修为的高低。
“而大多数练气士一旦出手,就可以瞧见灵气颜色,大致知道修为了。
“这些……大师兄以后会慢慢熟悉的。”
欧阳戎不禁点头称奇,好奇低头,看了看自身。
他身上没有灵气,灰蒙蒙一片的。
转头望去。
在这副望气视野下,身旁小师妹的光景,与她身上的红衣一样。
宛若南国红豆,鲜艳靓丽。
欧阳戎不禁侧目,问道:
“小师妹刚刚给我吃的那粒丹,是从龙虎山求……”
谢令姜忽然打断,手指前方道:
“因为练气修为或炼气术的差异,不同练气士,望气所能看见的东西并不一样。
“例如阴阳家望气士能看见的东西,就比我们多得多,例如龙气王气之类的。
“大师兄现在所能看见的,只是最基础的而已。”
欧阳戎默默咽下话语,闻言乍舌,手指远方蝴蝶溪西岸小孤山的异象,无语:
“最基础的,都能看到这么离谱的了?额,这是我能看到的?”
谢令姜携带欧阳戎跳下屋檐,落地后,她语气带上焦急:
“所以才说,麻烦大了。
“阿父说,铸剑宛若炼丹,都是炼化天地灵气,从中汲取出最精纯的气,达到某种外物上的‘归一’,供练气士利用。
“这口鼎剑,凝聚的灵气太精纯了,我此前见过的最厉害的道教炼丹师,练一炉金丹都没有这么夸张的。
“才刚现世,首次洗剑,就能引起如此蔚然壮观之景,连大师兄都能清楚望到。”
“……”
欧阳戎无语了下,好奇问:
“洗剑?什么洗剑。”
“儒门典籍上说,新鼎剑出炉,会引动天地灵气,进行首次洗剑,适应这方天地……我也不太清楚,首次洗剑,应该就是现在咱们看见的这景象。”
欧阳戎打断道:
“小师妹,你就直接说,这口鼎剑,现在处于什么阶段?”
谢令姜叹息:
“大师兄这么理解,这口真名不知的鼎剑刚刚离开了酝酿它多年的‘小’剑炉,现在已经进入这方天地。
“就宛若婴儿尝试离开母胎子宫一样,适应胎外,同时等待最后的脐带剪断。
“而首次洗剑就是这个过程。
“蝴蝶溪下游方圆百里,包括整个龙城,现在都被它画地为牢,成了一座大剑炉,地脉水脉都受其牵动,被它疯狂汲取气运,用之洗剑。”
欧阳戎好奇问:
“婴儿母胎?脐带?这是什么奇怪比喻,鼎剑的脐带是什么?”
谢令姜看了他一眼,只是道:
“铸剑师就是这根脐带,别忘了他也是练气士,而眼下,铸剑师就是连接剑炉与鼎剑的最后桥梁了。
“其实当打开炉门,让鼎剑离开剑炉的那一刻,铸剑师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有点抽象,欧阳戎沉思了下,点点头,问了个更抽象的:
“保大还是保小的意思对吧?必须得走一个?那肯定保大啊。”
谢令姜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师兄什么意思。要救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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