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住的哪里是顾家,哪里就是顾均安?你保住的不过是那个瞒着你在外头养外室,等你死了不出三月就会续娶继妻再生儿子的负心人顾玉城罢了!你这条命,可值得?”
顾甚微说着,指了指一旁春杏发边的金步摇。
“哦,到时候指不定会再送新人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孟氏捂住了自己心口,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孟氏看了看好颜色的春杏,又看了看眼前还在不住求饶大喊冤枉的顾玉城,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母亲,你不必如此。这里是公堂,事实是什么样的,你便怎么说!您一直吃斋念佛,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儿子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
孟氏听着门口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扭过头去,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门口。
看热闹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顾老爷子顾言之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了堂前,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丰神俊逸的少年郎,他生得唇红齿白不说,还目光清明,周身都是正派之气。
“均安!”孟氏呼喊出声。
顾甚微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均安,“顾驸马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在家挠破脑袋写三千字绝亲书,就等着扔到你母亲的尸体上。毕竟你三年前扔我脸上的那一篇文采斐然,真真是汴京纸贵!”
她说着,却是心道不妙。
这顾均安来的当真不是时候,他就像是掐住了时机,在最关键的时候粉墨登场。
顾均安像是没有听到顾甚微讥讽的话语一般,只是穿过人群,走到了孟氏的身边。
“均安!”孟氏又唤了一声。
她转过头去,又冲着堂上的王一和拜了拜,神色淡然地说道,“大人,小妇人句句属实,那毒的确就是我下的,人也是我杀的。我逞一时之气,酿下大错。我有罪。”
“因为时隔久远,且我头一回上公堂,被逼问起来心中慌乱,有些事情记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场的诸位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一年前的今日早晨,你们用的什么朝食,是谁端过来的?全家人各自说了,然后在一块儿对质,怕是也并非是全然相同。”
“顾甚微只信任吴推官,大人不若请吴推官去查,我娘家那头的确是有一位赵妈妈精通药理。赵妈妈的父亲从前是个游医,以解毒闻名。”
“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还请大人明鉴。”
顾甚微听着,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为什么呢?
为什么孟氏要把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明明她已经同她解释清楚了,她这样做对顾均安并无多大助益,人们提到顾驸马的时候,少不得还得说上一句她母亲是个杀人的毒妇。
她原本都动摇了,可顾均安一来,孟氏又坚定了起来!
顾均安虽然是状元,但他既然选择了富贵的捷径做了驸马,那他的前程便是一眼能望到头了,这一辈子他就是有泼天的虚衔,也不会手握实权。
在这种情况,孟氏宁愿死也要为顾均安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宁愿去死也要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顾甚微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朝着那朝堂中看了过去。
顾均安已经酝酿完毕了情绪,他双眼泛红,嘴唇轻颤,拉着孟氏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母……”
他那个“母”字刚刚说出口,“亲”字瞬间就被噎了回去。
只见孟氏那张脸在他的面前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还带着新鲜泥土的大铁锹,从顾家一路跟过来的看热闹的人一眼便认出来了。
有人忍不住嚷嚷出声,“这不是刚才那个掘墓的锹吗?还被孟娘子拿起来给了顾员外一锹的那个!”
这堂上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陡然一变,顾均安的那个亲字卡在了嗓子眼里,抠都抠不出来了。
“吴江,你这是做什么!”顾均安愤怒地站了起身。
吴江将那铁锹握在了手中,“我怕你搁这里唱戏!我们把你阿娘都抓来一宿了,瞅把你厉害的,一句母亲从昨夜喊到今晨大家伙儿才听见!”
“我要是不拦着点,那你喊这一句,我们还不得从天明等到天黑?”
“这里是开封府,又不是什么戏园子,我们斗升小民也听不懂你的三千字叽叽歪歪咿咿呀呀。”
“大人召唤你上堂了吗?允许你开口了么?你说的是跟案子有关的事情不?你是证人还是苦主?”
吴江说着,摊了摊手,“啥也不是!”
吴江说着,将那铁锹拿到一旁靠墙放着,虽然他做推官没有多久,但是开封府他熟悉啊!在公堂之上,就跟在他舅父家中一样。
他搁好了铁锹,又冲着顾均安喊道,“这里是开封府,又不是公主府,驸马岂能像奔腾的野马,由着自己一通乱来?真是要不得!还说你们顾家最守规矩呢!”
周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府尹王一和看了看顾均安眼中的怒火,又瞧了瞧一旁顾老爷子气得翘起的胡子,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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