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齐氏如梦初醒,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顾七娘,仔细看了个真切,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复杂地说道,“不是我的七娘,真的不是我的七娘。”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冒充七娘来害我们!”
顾七娘一脸自嘲,她余光一瞟,瞟向了顾甚微。
“有人同我打了赌,他说即便是顾七娘死而复生,你们也不会有悔意,不会有喜意。你们只会千方百计的证明她已经死了,倘若她没死,就再杀死她一次。”
“看来这个赌是我输了。”
她说着,冲着一旁的吴江说道,“吴推官,不知道可否替我打一盆水来!”
吴江这会儿已经兴奋地要结巴了,“该不会是人皮面具吧?江湖中传闻的易容术!这也太厉害了,你能把人变成我的样子吗?这样的话,就有人替我每日来开……”
孽障!
王一和猛的咳嗽了一声,及时打断了吴江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孽障真是要上天,居然想着有人易容了替他来开封府赚俸禄,然后自己出去逍遥!
王一和想着,好奇地看向了那“顾七娘”,周遭一片哗然,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各种奇思妙想直接往耳朵里钻,让他都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真有这本事,那哪里还轮得到吴江用啊!
“不用打不用打,我这里有水!我正准备洗脸呢,听到有热闹看,端着水盆子就来了,还是干净的,我没有用!小娘子要不用我这个!用我这个!”
顾甚微闻声扭头看去,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将一个铜盆举了起来,递给了前头的人,“快快快,给传一下!麻利点儿,别耽误事!你看那吴推官像是会打水的人吗?我可等不了!”
前头那人一听,忙给递了出去,就这样犹如击鼓传花一般,不等吴江炸毛,那铜盆带水已经被传上了公堂。
“顾七娘”弯下腰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掏出一颗丸药来扔进了水中。
那药丸入水即化,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顾七娘”捧起水轻轻地在脸上洗了几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站直了身子,明明五官长相好似没有太大的变法,凑在一起同她先前有七分相似,可这么一洗之后,硬是同从前变成了两个人。
“顾七娘”扑通一声跪了下地,她冲着王一和拜了下去,认真地解释道,“还请大人恕罪,我的确不是顾七娘。奴家姓楚,名刀刀,是个戏子。”
“因为同那顾七娘生得有几分相似,是以便有人请我在公堂上演这么一出戏。原本想着这狠心的爹娘瞧见女儿死而复生,说不定便会懊悔地说出真相来。”
“岂料……是刀刀将这世道想得太过简单了。今日之举,实属为了得到证言,荒唐之处还请大人恕罪。”
“奴家虽然有过错,但是绝对没有撒谎,更加没有戏弄大人,戏弄大家的意思!”
那楚刀刀说着,看了顾甚微一眼,又扭头朝着人群当中看去。
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有些干枯的声音,在那第一排角落里站着的一个老妇人突然之间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整齐的蓝布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看上去十分的不苟言笑。
“还请大人恕罪,是老奴请了楚姑娘过来替顾七姑娘说这么一番话”,她说着径直地走到了顾长庚夫妻面前,然后方才一板一眼的跪了下去。
那齐氏一瞧,惊呼出声,“杜妈妈!”
杜妈妈抬起头来,看了齐氏一眼,“没有想到,二夫人肯承认老奴的身份便好。”
“老奴乃是顾七娘子的乳母,春日宴的时候,我也一并去了,方才楚刀刀所言的字字句句,皆是老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便是活生生的证据!”
“七娘子被父母兄弟所逼,心灰意冷不出三日撒手人寰。”
“顾长庚先前为何那般肯定顾七娘子不可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他知道,出殡即出嫁。顾七娘子的骸骨,现在正躺在苏家的坟地里,同那苏槐合葬。”
杜妈妈说着,嘲讽地看了已经大惊失色的顾长庚一眼,“这是我要交给大人的第二个证据。”
“顾七娘子自幼就是我照看长大的,她七岁那一年左手受了伤,养了一年方才好,到后来阴雨天都还会疼。她的门牙往左边数第四个牙,被虫蛀烂了。”
“我提前问过旁的仵作,他们说这些都可以在骸骨之上体现出来,用来证明死者的身份。”
“其实,大人都不用开棺验尸,只用派人去那苏槐的墓碑上看看,就能够清楚的瞧见妻子顾氏几个大字。”
杜妈妈言之凿凿,说起话来更是冷酷又有条理。
像是今日之事,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演练过不知道到多少遍了。
“姑娘心善,在她自己存了死志,还挂念着我,告诉我让我连夜的逃走。因为我是知情人,顾长庚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害,又怎么会放过我呢?”
“七娘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没有办法苟且偷生,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若是这点情谊都无,我同那畜生何异?”
杜妈妈说着,对着顾长庚呸了一口,不等他发作,她又转过身来冲着王一和拜了拜。
“大人!我有的第三个证据,便是如今正在站在这个公堂之上的江湖掮客李茆!”
杜妈妈这话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先前他们想着一大清早看两个热闹有些消化不良,可没有想到这不是两个香瓜,它是一个大西瓜!
王一和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并不意地齐齐看向了顾甚微。
事到如今,若是他们还不明白,今日一早的这场大戏完全是顾甚微安排的,那可就真是跟吴江一样的傻子了!
“顾家的名下的确是没有什么大货船,因为他们的船都记在一个人的名下,那个人叫做韦一潮。”
“汴河之上的过往船只,并不能随意开设赌局。但是李茆却是一直稳稳当当的做庄家,干着那种骗人血汗钱的勾当。他做这犯法的事,并不能在所有的船上。”
“只能在韦一潮的船上!”
杜妈妈说着,再一次看向了顾长庚,“被骗之人难道没有去告过状吗?负责漕运的巡卒为何不查?”
“当然是你们拿顾七娘的命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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