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非常气恼。
三公除了李太保成日里呵呵呵的笑,其余那二人皆是好说教。
那韩家大伯是瞅着他穿开裆裤长大的,对他同韩时宴是一个待遇,那叫关门教子,一教一天!鸡毛掸子,拧耳抽臀……
对于从小被马鞭抽到大的吴小将军而言,那等于是一边做推拿一边听王八念经。
十回有九回都是他趴在那里睡得昏天暗地,口水流得可以给韩大伯洗地……一直等到韩时宴左右手开弓,罚抄写完了两人份,然后再将他踹醒,当时觉得甚美,现在想想更美!
可这黑心肝的姜太师就不同了,他当真是直接向官家告状啊!
要不就当众引他不知道的经,据他没听过的典,直接将他训得云里雾里!
他脸皮厚,不怕丢脸!父兄在边关一时半会听不着,可架不住家中还有五个面皮薄的猛虎阿姊,那一轮棍棒劈头盖脸的下来……底下出没出孝子他不晓得,马红英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拿他当乐子是绝对的……
吴江想到这里,瞧着姜太师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幽怨之色。
马红英今日不原谅他,多少同这老儿一直在汴京毁坏他的形象有关系!
姜太师被吴江瞧得头皮直发麻……
他面对韩时宴同顾甚微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心里发怵。可面对吴江,他当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倒不是觉得会死,是会觉得很丢人!一直蛮不讲理的丢人!
“府尹大人,我们想要请第二位人证,乃是殿前司副都检点陶然。”
姜太师心中一突,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顾甚微。
今日夜里,站在这个地方,有太多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同证据了,可之前的那些顶多是韩时宴同顾甚微查案神速,倒是还没有超出范围。可是她怎么会请陶然作证?
陶然……
姜太师想着,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候着了。他身上还穿着宫中巡逻时的甲衣。
他的手握在刀柄上,看上去一脸的错愕。
姜太师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不是陶然背叛了他要上公堂指证他,而是殿前司护送官家上公堂,所以陶然才在这里。这般想来,竟是他替顾甚微请来了陶然。
这般想着,姜太师的神情愈发的凝重。
他不知道顾甚微是早就预料到了官家会来,陶然会出现。
还是在陶然出现之后,胆大包天的选了他当证人……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只能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顾甚微哪里理那姜太师的想法,直接朝着站在门边的陶然看了过去,“陶大人,你家中可是有祖传的假死药配方?且你已经服用过,确实可以让人呼吸停止,便是太医都把不出脉搏来?”
“这假死药可以让宫中娘子假死出宫,可让那判死刑的恶贼偷梁换柱……当真是万般神奇。”
“说起来,我同韩御史还有幸亲眼目睹。当时陶大人家中已经人出门报丧,白灯笼都已经挂了起来,便是同陶大人同床共枕的夫人都没有瞧出半分破绽来。”
“不知这药除了陶大人有,可又送给了哪些人?”
顾甚微这般一说,立即引起了轰动。
不光是门口站着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引出了无限遐想。就是那屏风后头的人,亦是有了响动。
陶然大骇,小跑着走到堂上来。
他眼神不善的看向了顾甚微,端叫一个面容铁青。
“顾大人这话,当真是杀人诛心。”
顾甚微挑了挑眉,“陶大人不装傻充楞了么?看来陶大人的秘密还当真是不少。”
陶然看着顾甚微的笑容,那笑容明明明媚得很,眼前的少女也全然收起来了自己身为剑客的气势,可他还是觉得心惊肉跳,整个人背上都生出了一层薄汗。
夭寿啊!这般下去,日后宫中妃嫔孩子只要一死,官家还不得联想他是不是帮着偷龙转凤?
他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见到死人就往人心窝子上扎两刀?
还是夜里宫中做殿前司给官家巡逻,白天刑场当刽子手砍人脑壳?
冲着那屏风后头的人躬身下去,“确实是有这种药,但药方残缺尚有许多缺陷,只能让人假死几个时辰且便是醒来了,也有诸多毛病,对身体更是大有损伤。”
“是以某不敢宣之于众,打算待完善之后,再献之于官家。”
“而且那药也没有那么厉害,像单太医这种厉害的太医,便是有人服药之后他也能够把得出脉来。”
单太医闻言,立即上前一步摇了摇头,“老夫并没有把过,不敢如此之言。”
陶然一梗,万万没有想到单太医如此抹得下面子……
顾甚微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放肆,她朝着那陶然近了一步,目光陡然如利剑一般。
“这般说来,陶大人谨小慎微,并没有给过其他任何人这种尚有诸多缺陷的祖传假死药?”
陶然陡然大骇,他知晓屏风之后有人在看着他,他这个时候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是他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直冒冷汗。
脑子里那根断了的弦接上来了!
他陡然明白了顾甚微的险恶用心。
袁惑死了,死无对证。可是齐王没有死……齐王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顾甚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直接宣之于口,“齐王方才说,那袁惑同他说可以用陶大人家祖传的,连官家那里都没有的不死药救走他的女儿云珠。”
“陶大人怎么出了这么汗,还这般害怕?陶大人若是想不起来,不如请府中管家或者陶夫人来说一二?”
陶然张了张嘴,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随即眸光一动正欲要开口,又听到顾甚微幽幽地说道,“大人该不会因为袁惑随口一说,齐王便信了吧?”
陶然惊惧地看向了顾甚微,这个人就像是住在了他的脑子里,完全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知晓这个问题是一个陷阱,顾甚微就是想要他承认他同袁惑是一党的,所以袁惑才能用假死药来换取齐王的认罪书。
他不能说自己送了许多出去,这药已经被顾甚微打上了诸多要命的猜想,他便是在公堂上交代不清楚去向,一会儿出了门也得左拐去皇城司遭受李三思的鞭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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