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崩裂的轰鸣声,混杂失重感,赵莼紧闭双眼,任狂风大作,将黑光内的二人吹得颠簸不停。
再睁眼时,已是云销雨霁。
赵莼尚还有些目眩神迷,从黑光中挣脱出来,周遭是葱茏山林,隐约有虫鸟之声。
“瞧!”蒙罕指向远处连绵青山,笑道:“那是芳菁山!找到了它,离遗迹就不远了!”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赵莼虽能清楚明白地瞧见它,可真要到那处去,没两日功夫却是不行的。
蒙罕摸出枚烟舟符箓来,携赵莼上了路,又听她道:“我算是欠下师兄一条性命了。”
“这可不算我的,那符箓,出自徐兄之手,你只管回去谢他去!”
徐沣?赵莼倒不知其竟是走的符修一道。
蒙罕从身上又摸出几枚黑色符箓,正是前头所用一类,笑道:“不算什么好东西,徐兄给了我挺多。”
“是什么符?倒没大见过。”符箓种类甚多,她哪可能一一见过,黄纸符箓,玉牌符箓,百宝市里还有兽牙符箓,却真没见过这通体漆黑,纸质也破烂褶皱的。
“此物乃徐兄特有……”他拈起一枚,黑色小纸在风中招摇,既脆弱又坚韧,“徐兄惯喜欢钻研些新物什,前些年觉着烟舟符箓不可行至高空,稍远些的地方便不可到,又嫌其速度太慢,想在其基础上,造出更便捷可用的新符来。”
观其手中黑符,赵莼想,应是失败了……
果不其然,蒙罕带了分幸灾乐祸道:“新符哪有这般容易制成的,若真让他成了,上交宗门,分他一两分利,也够他赚得盆满钵满的。”
“最后制出的就是这玩意儿,烟不烟,舟不舟的,倒是上得云巅,只是须得人带上去。”
赵莼失笑,若人能上得云巅,倒也不需烟舟一物了。
蒙罕又道:“若非我常年在外,遇得险处重重,意外发现此符可有缓降之用,他这废符倒是真要废了。”
“回去你只夸他,这缓降符箓做得精妙,他定塞你一大把,不用白不用了。”
缓降符与烟舟符哪能相提并论,后者精妙绝伦,为入阶符修所攻习,前者笔法简易,为符修入门必修,以此话褒奖徐沣,倒真不怪其恼羞成怒。
蒙罕硬分了她几枚,口中称道自己身上留得多,赵莼便也笑纳了。
安然驭行两日,进了芳菁山地界,定睛一看,山脚下竟扩出了个半大城市,此时正是黄昏,城内已点上灯火,往来修士众多,好不热闹!
“芳菁城,来探遗迹的,大多在此处修整。”
赵莼讶异道:“如此众多,竟都是为着旧宗遗迹来的?”
“非也!”蒙罕驭使烟舟下行,边道:“来探宝的,只十之一二,剩余的,可都是为这芳菁城来的。”
两人落了地,城池顿在眼前展开,商铺遍布,其中经营店家,竟都非是凡人,而是练气中期,甚至后期修士。
蒙罕为她解疑,原是芳菁山地界颇为特殊,位于两域九宗交界处,为四面交通枢纽,不受任一势力管辖。又因其出产各类独有的珍稀灵药、灵兽、灵矿,往来商贸众多,自成了一方乐土。
“芳菁山有一灵兽,名为黄鬃豚,修士食其肉,可壮益自身,须知练气初期最需肉身基础,本地修士常食此物,故而修为精进,甚于旁人。我此行来这,正为冯师弟带些回去,他已至三层巅峰,望早日入得中期,跻身正式弟子。”
怪道他怎不携冯三褚前来,原是其正静心修炼,无暇来此。
不过这黄鬃豚肉,功效确实得用,赵莼微点头,她可为师姐们带些回去,助其修炼。
两人分购了二十斤豚肉,非是太过昂贵,实是芳菁城内有所规定,行那限购之法,为保黄鬃豚可代代延续,免于滥杀。
除此外,赵莼又购得一鳞蛇蛇皮所制剑鞘,刚好合得赤锋匕大小,使其终于摆脱缠布。
两人修整一晚,次日一早,便向旧宗遗迹而去。
蒙罕口中的十之一二,算成人数,倒真不少,一路上瞧见烟舟数只,都是与二人同一方向。
待到落了地,可见一八角地坛,有白石垒作阶梯,往坛下延去。
风炎宗遗迹在地底,此处地坛为芳菁城所建,足有九个,意在祭祀正道修士之魂,笔书邪修罪行。
两人从一处阶梯进去,里头甚为宽敞,八面皆点了炬火,十分亮堂。
此处尚未至风炎宗外层,还得向下行进,走是居中的幽深廊道,赵莼眼前逐渐暗下,好在廊道里有昏暗灯火照明,不至于彻底失了方向。
耳边除却脚步声,渐有了风拂林叶的声响,未等赵莼生出怪异,听见蒙罕在一旁说:“到了。”
那是一处如幽谷般静谧的地方。
两人所在,是风炎宗上方,故而向下能窥见全宗概貌,山泉澎湃石间,树影参差,百草丰茂。
“隐于地底数千年,竟流水不息,草木未朽!”赵莼慨叹道。
蒙罕却摇头:“非是草木。”他单手拎着赵莼跃下,此处不过百米距离,较筑基修士倒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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