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莼并未视得百闻上师的模样,两人之间留有一道屏障,她唯能看见一抹湖蓝之色。
“你要问何事?”
上师的声音轻而柔,赵莼却不敢小觑,只因这百闻级的上师,乃是一位实打实的修探闻一道的归合期强者。
“有物名为三十六瓣净木莲花,晚辈想知道在何处可寻?”昔日天妖族尊者无法推演天机,皆因赵莼的命数牵扯因果太多,且其又为异族,只能得出此物在六州大地上,赵莼此番询问,也只是抱有些许期望,或许人族强者能再知晓得细密一些。
此话一出,对方沉默良久,终是答道:“我不知晓,你可向更高级的上师询问。”
言罢,湖蓝色身影霎时飘散,留赵莼一人盘坐原处,长长一叹。
千面级为真婴期,万物级为外化期,到底还是要寻人族尊者级别的强者才行吗?
那等级别的上师,一问就是一枚上品灵玉,折合为百万余下品灵玉,她的路,貌似还很长啊。
问知阁也算通情达理,百闻上师没能解她疑问,自也不会收取她问话的费用,赵莼愁色一改,向童子道:“既问话不成,便引我去买一卷天地一问图罢!”
童子面上也有喜色,想是此单生意做成,当会获益不浅,欢喜着引她前去购宝之地。
天地一问图有黄阶、玄阶两类,黄阶只囊括人族三州之地,玄阶却是六州皆有,其中黄阶作价一千五百下品灵玉,玄阶却是十倍之多,直要价万五之数。赵莼身上虽有石妖送来的酒酿收益,还有曜木棉绒两寸余,加起来却也是不够。
正当取舍之时,童子上前轻声询问:“我观修士自长脊山而来,可是仙宗弟子?”
赵莼颔首:“确是入得仙宗,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门道?”
童子咧嘴一笑,答道:“修士有所不知,昭衍仙宗乃是大能云集之处,福泽众多,其中宝物万千,多为仙宗独有,外界难寻,修士您只需流出指头缝那么一小点,就够这玄阶的天地一问图了。”
仙宗独有?她身上可有什么宝物是昭衍弟子才能得到的……
赵莼心中一动,向童子试探道:“我有一物为真阳露,不知你们这问知阁可收?”
“修士是说真阳之道的宝物?收,当然收!一滴价三千下品灵玉,有多少收多少!”
一滴三千下品灵玉!赵莼暗中咂舌,后一想,此乃是昭衍仙宗大能所留,遍寻无数宗门,也只得这一家,且亥清大能还号称真阳之道第一人,这真阳露自然便要价奇高。
只是真阳露于她亦有用,赵莼欲卖出五滴,刚好买下天地一问图即可,其余尽数留下。
烦心事情迎刃而解,赵莼将法器收入臂环,浊气轻吐,心满意足踏出了问知阁。
虽没能问出三十六瓣净木莲花的消息,但有玄阶天地一问图购入,此行也算是圆满。
接下来,便直接向中州至东,犬牙角与青蓬群岛去就好,天极城为中州巨城,四通八达,去向那处也容易,无需像她刚入重霄一般,辗转数座城池。
不过从犬牙角回来时,便需要先向最近处的巨城借大渡空行阵了。
赵莼行路之时,亦将宗门所给的焦世从信息看下。
此处便不得不提到中千世界中,与小千世界最大的区别之处——凡体大士。
从入道起始,小千世界的修士便被告知,唯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踏上修道之路,仙凡之间有如天堑横断,彻底绝了凡人的念想。
可入到重霄世界,赵莼才渐渐知晓,原来无有灵根的凡人也可修炼,他等以各种灵物宝血洗净凡胎,没有灵根,索性就以个人肉身作为灵根,以血引灵,以骨蕴元,千难万险不可阻其向道之心,终是开拓出凡体修道之路。
人定、地才、天象,三境九重,对应修士筑基后的九种境界,最后甚至可以修成人仙,破三千大世界飞升而去。
此便是凡人对命数与天道的抗争,一人不成,则亿万人并起,生生开出一条飞升之道来!
只是此道修士,修行远比灵根修士困难,中途陨落者不少,最终得道飞升的,统观中千乃至大千世界中,也是寥寥无几。焦世重行凡体大士之道,最能明会其中艰辛,可这等艰辛非但没能磨砺出坚韧道心,反而将其逼入邪魔之道,走上歪路。
赵莼能知其为何如此,却不可谅解其以此为恶之心,凭一己之私,害无辜百姓性命,此人当斩!
……
中州犬牙角。
六州大地边缘之处,形如犬牙支出,与海相接,故而得名犬牙角。站于犬牙角对望,不远处海平面上,有数十座岛屿冒出,当中产出一种青蓬果,于修士无用,凡人食其却可健康长寿,百岁无灾,因为此果,才有了青蓬群岛的名字。
正是穷乡僻壤,灵脉灵药稀缺,聚散于此片地域的居住者,便多为凡人,或是猎杀妖兽,以妖兽宝血净体的凡体大士。
约莫数月前,周边城镇开始有婴孩丢失,百姓怕是邪魔道修士为患,附近又无有宗门可求助,只得撞响地钟,告知坐镇中州的昭衍、太元两处仙门,地钟响彻云霄后的几日,事态渐渐平息,而后却是变本加厉,开始整家整户的不见人踪。
这一夜,万籁俱寂,城镇中张家夫妇并子女共四人,皆被人封住了嘴,带到码头处一艘飘摇的小船上。夫妇二人皆是凡体大士一道中人,只是修行得晚,还未净体结束,故而也不曾入得人定境界,大抵是堪比练气期修士的实力。
他二人知晓自身起步慢了旁人一筹,年岁大了,身上的浊气过多,才修行不成,所以早早便取了妖血给儿女净体,以期他们早登大道。不像今日竟是要被那传言之中,吃人吮骨的邪魔道修士掳去,天要亡他一家啊!
邪修身形颇为高大,不知以何物掩去面容,只得一双虎目在外,凶光毕现。他双足重踏小船,船身便随之剧烈摇晃起来,张家儿女不过七八岁有余,吓得涕泗横流,依偎于父母身侧。
那人大手一擒,将小女儿脖颈捏住,就要扼断她的咽喉!
天外惊鸿自张家夫妇二人眼前划过,无声无息,顷刻间叫邪修头身分离,跌倒在渔船上,除却一声闷响,水面竟是连涟漪都不曾生出……
小女儿挣扎着落下,被一人单手抱住,凄凉月色中,只有来人手持剑上,鲜血自剑尖滴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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