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湿润寒凉,赵鲤像是坠入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里。
前一刻他们还在山中奔走,下一瞬便身在半空,大头朝下坠落。
因重力反转和自身自重,扭转瞬间的滋味如在肚脐眼上牵着一根细细的丝线,腹内肠肚兜险些顺着这根丝线被拽出。
赵鲤晕车似的干哕一声,被她拽着腰带的神荼便没有那般好运。
这人腰带扯在赵鲤手中,面朝下哇哇直吐。
因在半空,竟吐出了仙鹤排泄似的祥云轨迹。
但赵鲤现在已经顾不得他,缓了口气她俯瞰大地。
发现他们正朝着一片极为陡峭的山崖坠落。
这片空间不见太阳,不知以什么为光源,整体呈现一种纯净的苍蓝色。
下方山崖极美,壁立千仞,峻峭挺拔。
青山滴翠,山间溪水如白练自高处落下,激荡在山石之间。
悬崖上,简陋粗糙的木头栈道遍生青苔。
落下匆匆一瞥,赵鲤见得如五指合拢般的山中有一大片平整之地。
这地面呈现深深浅浅的绚丽红色,俨然是一片红花花海。
在这花海上,五指山峰的主峰赵鲤隐约见得一座古旧的寺庙。
虽只一眼,但赵鲤肯定那里就是她想要寻找的地方。
耳边风声呼啸,身下山石越来越近。
就在赵鲤只差一些便要直直撞上地面时,听得一声清鸣。
青鸟翅尖绮丽的翠羽划过,自赵鲤身边掠过时,一只长臂探来揽住赵鲤的腰将她抱至鸟背。
“当真一点也不怕吗?”沈晏环抱着她,紧抿着唇满眼不赞同。
赵鲤手上还拽着神荼腰带,嬉笑道:“我知道你在啊。”
此行若无沈晏,她早已想法子安全着陆了。
不就是因为沈晏同行,她这才肆无忌惮先四下看收集情报嘛。
对她这信任,沈晏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还是同坐青鸟背上的地祖奶奶说了句公道话:“阿鲤,不要太调皮。”
无首老妇人环抱着古旧的三弦,细看还有些恐高哆嗦。
赵鲤手一提,将神荼提到地祖奶奶面前。
慈爱的老人下意识拉了一把。
她只认得看守酆都的郁垒,不晓得看守矿场的神荼,倒也能平常对待。
赵鲤坐在沈晏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这才抽空回头看。
只见两只略小的青鸟,脚爪抓着那两只无头犬背上的肉瘤,电光火石间沈晏竟是连怪狗都顺便救下。
这两只无首无尾的小玩意,像是被揪住顶瓜皮,四爪蜷缩起来。
寻到一处平坦地,两只青鸟一收翅膀,将这两个小怪东西放下后化为一团黑火消失不见。
赵鲤看神荼目下状态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想了想对沈晏道:“沈大人,放他下去吧。”
盘旋半空的青鸟回旋半圈,将人事不知的神荼同那两只怪狗放在了一起。
地祖奶奶道:“好好护着这个人。”
那两只怪狗极听话,一前一后拱到神荼身下,将他背入山石间藏匿。
青鸟上少了一个壮年人飞行速度更快,翅膀一振骤然拔高。
“在那边!”赵鲤指示了那处山峰的方向。
地祖奶奶怕冷似的藏在沈晏背后,也道:“没错,那个拐子和尚就在那。”
“只是那有什么东西,我害怕得紧,不敢靠近。”
“这太高了不接地,我也怕哩。”
她说着话又开始发抖。
除去那重身份,目下的地祖奶奶认知大抵与寻常老人相类。
待靠近那五指似的山峰,地祖奶奶抖得更严重。
见状沈晏和赵鲤在一处还算完整的栈道停下。
巨大青鸟爪子抓着突出山崖外的木柱,扭头以喙梳羽。
地祖奶奶疲惫倚靠山崖,连拨弦的手都有些无力。
赵鲤在沈晏耳畔耳语道:“诡寺有宋华侨的下尸彭蹻。”
地祖奶奶连守护酆都的郁垒都畏惧,更何况宋华侨这‘帝君’最暴戾的一尸。
地祖奶奶实在无法前行,赵鲤看她畏惧模样也心疼。
言道:“奶奶你在此处暂歇,稍后我为你带些伴手礼来。”
比如宋华侨的项上人头。
“只是还请地祖奶奶封锁此处,莫让恶人跑了。”
地祖奶奶不知自己是神只,然权能尤在,闻言点头:“阿鲤放心,定不会走了那拐子和尚。”
赵鲤又取了些干粮给地祖奶奶后,自与沈晏重新坐上等候的青鸟。
巨大的青鸟看似木雕点翠却极为灵活,振翅沿群山而上。
赵鲤立在青鸟背上远眺,那五指般合拢的山已近在眼前。
风中似传来一阵阵蔓荼蘼独有的香味。
赵鲤与沈晏各取一枚辟浊丸服下。
越是靠近,林中越是寂静。
虽还是一派苍翠春景,但不闻虫鸣鸟叫。只有风拂过树林的哗啦声。
沈晏一直张开右手掌心之眼探查,突然他环住赵鲤腰肢的手臂一紧:“阿鲤,坐稳了!”
随这一声提示,只听下方密林沙沙声不绝于耳。
巨树树冠猛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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