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盯着于清看的,是杨遂的同窗。
也是巴结对象。
此人姓郭,是光禄少卿的侄儿。
本人并无什么本事,但有个当官的伯父。
扯着伯父的虎皮,干了不少荒唐事
在杨遂这样的人面前高高在上。
那日,一群人正好去登高踏青。
郭凌尿急去林中小解,撒了尿却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于清。
便是布衣也难掩于清丽色。
美人双颊微红,清汗淋淋,让登徒子看进了眼里。
露出色相,向杨遂打听是谁家娘子。
都是王八蛋,谁还不了解谁。
杨遂知道这人看中他妻子,气得脸通红,但不敢发作。
待郭凌再追问时,杨遂心里却起了别的心思。
于清落胎时,医生曾说需好生调理,免影响日后生育。
但在杨遂这,回想那句话,却一下料定于清已是不能生育。
畜生一旦想使坏,便总给自己寻一个理由,好假装自己没那么无耻。
杨遂回家,挣扎几日,终是愿当绿毛龟出卖妻子,奔个前程。
那几日,他对于清格外的好。
买胭脂,买补药。
到了六月二十,他给于清饮了一碗加料的补汤。
说到这时,于清颤抖起来,眼泪顺着颊便滑落。
等她醒来时,她已被搬运到了游船上。
穿着一层红纱,等着姓郭的公子哥吃饱喝足来玩弄。
于清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凭那喝醉的死色鬼自爆。
她这才知道,迷晕自己的是丈夫,将她扒干净了换纱衣,胭脂点唇的是她婆婆和小姑。
于清听见这事,如五雷轰顶。
郭凌这坏胚子,就喜欢这样折腾。
见于清模样,一身酒臭倾身上来。
却不料,他喝得太醉被于清一把推开,夺门而出。
于清想逃,但后边有跌跌撞撞追来的郭凌,前边有家丁随从。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身在船上。
红彤彤晃动的火光,照在她身上可透肉的纱衣上。
羞耻、绝望、憎恨……
于清翻过船舷一跃而下。
头朝下砸进水中时,名为于清的女人香消玉殒。
一两个时辰后,阿润被吴老四从水中捞起。
于清默默说完,便愣愣望着江水。
赵鲤叹了口气问她:“你还记得,做阿润时候的事情吗?”
她不答,但身子僵硬了一瞬,不敢看行驶在前边的篷船。
赵鲤已知答案。
只是道:“待会你先下水。”
至于之后如何再化人,于清入水后自会知道。
“先解决现在这行动困难的情况,之后……我们再论。”
于清沉默点头:“多谢。”
赵鲤食指和拇指含在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江面上,呼哨声尖锐。
吴老四立刻探出头来喊道:“赵千户,可是要停船?”
得了赵鲤答复,他泊船下锚。
只是眼睛一直看着于清。
看得久了,便有些茫然。
总觉得,他娘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正迷茫时,却见竹筏上庞然身影,突然滑入江水之中。
吴老四的心险些从嘴里跳出来:“阿润,你小心些!”
水面冒出一串气泡,无人应答。
许久,就在吴老四按捺不住要问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船底游过。
银色鱼脊露出水面,其顶通头的孔窍,喷出一蓬寒凉水雾。
这些水雾,淋了吴老四满脸。
他愕然张大嘴巴,看那小舟似的鱼脊又沉入水中。
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得端倪。
他的妻子阿润,便是水中巨鱼。
吴老四僵住片刻,同样目睹的邵姓逸夫按住了他的肩膀。
“算了。”他对吴老四道。
吴老四只觉舌尖发麻发苦,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江水再翻腾。
似乎是故意展示一般,银鳞巨鱼借尾鳍力量跃出水面。
水珠在空中飞溅,银色大鱼跃出水面美丽而可怖。
尤其那庞大身躯,与足下篷船一般大时,水上渔民藏在内心的恐惧感顿时浮现。
银色巨鱼重重落回水中,原始力量的撞击感,更让人头皮发麻。
深邃神秘的叫声,低沉空灵,久久回荡在空中。
那大鱼落下时,吴老四与她四目相对。
他心中一悸,想要喊出阿润的名字。
可喉中干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只愣愣看大鱼潜入滔滔水浪。
巨鱼跃起落下的动静,让篷船连带着后边以绳索相连的竹筏晃动不已。
赵鲤立足竹筏上,努力稳住身形。
一个柔和的力道将竹筏托住。
赵鲤看见鱼脊在水下游过——是于清用脊背稳住了竹筏。
水下大鱼忽而鱼尾一甩,急急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赵鲤怎能让她就此离开,忙呼喊了一声。
可如箭露出的鱼脊破水前行,眨眼间消失在水下。
赵鲤一凛。
便是失去记忆,人的本性并不会改变。
应该说,那时天真善良的阿润才是于清本来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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