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玄虚子的话时,赵鲤手里还抓着一把糖莲子,一粒粒捡着往嘴里磕。
她顿时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事?”
灵气复苏至今,尤其是察觉到天下生变的今日,赵鲤不信清虚观没有采取措施应对。
符篆一道,有天师大印传承的清虚观,绝对不弱。
供奉的道祖,应当已经醒灵。
玄虚子老道看着不像个正经道长,但花月楼中一纸黄符驱走清秋。
他绝不是吃干饭的废物。
在这水宛,还有什么能难得到老道士?
玄虚子这清虚观世俗行走的代理人,一眼看穿赵鲤的想法。
不由苦笑道:“清虚观虽有传承,但论及见闻,天下之人只怕皆逊你一筹。”
玄虚子捻着胡须,神情严肃地看着赵鲤。
“小阿鲤,你知道你对大景的意义吗?”
赵鲤顿时警觉后仰:“真人,有事说事,别乱吹给我戴高帽!”
这话叫旁人听去上纲上线,她可不想惹一身腥。
玄虚子却摇了摇头,以为深长的看着赵鲤:“陛下有意,三年之后重点神谱。”
赵鲤一怔之后愕然看去:“重点神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王土,天上天下山川河流。
从这观点出发,天命所授的帝王即是谓之天子。
大景开国立入典祀之应祀神只,可享受朝廷和有司‘岁时致祭’的待遇。
大景典祀神谱上,有上古神明,有名山大川,有圣明帝王,有忠臣烈士。
神谱之上的神明,享受祭祀,有大景国运加持。
神谱之外,便是淫祀,有司无得致祭。
相比起拿编制的正神,淫祀猖神在乡间偏僻处抠些香火,还动辄被扫荡。
重点神谱其间关系之重大,堪称骇人。
大景必将风云涌动。
见赵鲤惊讶,玄虚子再投下重磅炸弹:“陛下属意巡夜司与钦天监共同完成此任。”
“说是巡夜司与钦天监,倒不如说是你,阿鲤。”
赵鲤手里的糖莲子一抖,掉了满桌:“别闹!”
现在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貌,险些从凳子上蹦起来,吐口说了真心话:“我只想升官发财,好生养老!”
点神谱,点神谱。
上一个干过这类似活计的,是传说中的姜尚!
赵鲤这一下受惊不少,咳嗽两声,险些把方才喝下的大补药全呕出来。
她捂嘴打了个嗝,看着玄虚子道:“道长,不然我把你药吐还你吧。”
神这种生物,本来就高高在上,有着诡异的准则。
赵鲤最不想打交道的,便是祂们。
为什么赵鲤喜欢暴躁老哥狴犴?
出了上一世就是顶头上司这一重渊源,还因为狴犴本身是十分稳定的。
追逐正义的单纯神明,本身安全性就极高。
现在却告诉她,让她重点神谱?
见她反应这样大,玄虚子长叹一口气。
“我们也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只可惜……”
急不急,并不由得他们选。
玄虚子看着赵鲤的脸,想到自己在泰山之巅静坐卜筮得来的答案。
老道士忽得闭目,收敛心神:“阿鲤不必担忧,并非神谱全部洗牌,只是略加增减。”
怎么可能不担忧!
增加谁?减了谁?哪个她惹得起?
赵鲤想着,自己要不要提前跑路。
玄虚子看她那滴溜溜转的眼睛,并未多言。
这混沌的世界,终有天命之人。
“那些事情暂且不提。”
某些事情玄虚子也并不确定,生怕多说了误导赵鲤。
那就是他万死难偿的大罪过。
玄虚子岔开话头,接着对赵鲤道:“我的弟子在水宛行走时,遇上一桩怪事。”
“论及对这些东西的理解,谁能强过你赵千户?”
赵鲤知道,这些老道士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
她暗自运气,才没发脾气。
没好气对玄虚子道:“究竟是什么事?”
去不去的,赵鲤倒是没有说。
若是危险,她便不去了。
那日在楼船上醒来,沈晏几日没有好生休息的脸,她还记着。
这几日,沈晏虽极力克制,但赵鲤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暗暗黏人。
如非必要,她不想再叫他担心。
玄虚子回答道:“安心,并不是没有太大危险。”
“清虚观弟子,都会俗世历练,人间行走。”
“相信你也见着了,水宛城中不安定,我那小徒弟便去赚些功德。”
“在一个名为青竹巷的地方,撞上一桩怪事。”
玄虚子拈着胡须细细道来:“青竹巷中住着一户人家姓张,娶妻洪氏。”
“四日前,张洪氏突生怪疾。”
“患上了一种不能看镜子的病。”
赵鲤将方才失手掉在桌上的糖莲子,一一捡起,一边听着玄虚子的讲述。
青竹巷的张洪氏,今年二十七岁,换做后世很年轻。
在这水宛,却是差一些就能抱孙子孙女的人。
她娘家家境好,兄长是个有功名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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