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赵鲤不要送来的花,上门的老嬷表情凝固了一瞬。
她在公主府中,这往来赏花宴的贵女夫人哪一个敢这样不给面子?
往年有那清高的女子被婉仪郡主捉弄,故意送来吊丧似的白菊,那些女子碍于情面也得收下。
如赵鲤这般的人从未有过。
这老嬷胸口起伏了两下,迅速调整表情,侧身让开好叫赵鲤看清送来的花。
她道:“赵小姐,这琼林赏花宴簪花是惯例。”
“长公主喜欢鲜亮活泼的女孩在跟前,这送来的花无一不是珍品。”
“今日长公主命我先送来给您挑,您看……”
老嬷脸上挤出笑纹,她带来的仆妇手中捧花也确如她所说,姹紫嫣红都是珍品。
但赵鲤不买账,长发披散在后,懒散道:“那我便换个妥帖的借口。”
“没得我先挑了叫别的小姐捡我挑剩的,我便谢过长公主的美意,这花让给别人吧。”
反正眼前这些,散发着和那大头诡物身上一样味道的东西,赵鲤绝不会往自己头上插。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快走吧。”
见她小手一挥,毫不客气逐客,这老嬷脸都僵住。
最后没得法,转向唐妩。
不意唐妩亦是犹豫一瞬,摇头推拒。
她不晓得内情,但立场与赵鲤一致,且也不愿犯傻去做这出头鸟。
老嬷嬷连吃瘪两次,不敢当场发作,嘴角抿成一条线自转身离去。
待她走远,唐妩猛一垂头:“完了,这下必要开罪长公主。”
她看赵鲤道:“赵千户,我就仗义这么一次,惹不起躲得起,我晚些便称病先走了。”
赵鲤笑眯眯看她:“别担心,没事的。”
得罪就得罪吧,长公主蹦跶不了两日了。
赵鲤挽住她道:“走,进去梳妆,万嬷嬷梳头手艺很好的。”
……
待到赵鲤与唐妩重新梳妆完毕,穿过女眷居住的后院,来到院中时。
赵鲤便见巨大的花园中人来人往。
相比起昨日,今天的宴会似乎更加放开了拘束。
女孩们头上簪花,衣袂飘飘。
院中还有不少青年男子,个个全力展示着自己。
赵鲤还在沿河步道看见了一溜的摊贩,贩售些吃食甜汤。
杂耍的高台,有钟鼓司出扮演故事的人,演出些世间骗局丑态,拙妇呆男的过锦之戏。
道旁有杂耍戏棚,一些半大孩子走索舞盆的杂戏。
满院欢声笑语,热闹无比。
赵鲤没料到赏花宴还有这些玩头,微微惊讶。
来过的唐妩压低声道:“长公主爱热闹。”
要说老柴家也是有点玄学遗传。
隆庆帝爱养猫,爱华服爱修仙。
含山长公主身上玩性也重,玩美男玩过家家。
见得满院精心装扮的漂亮人,赵鲤心里又补了一句:还都是颜狗。
唐妩主动担起了介绍的重担,道:“现在可自由耍玩,午膳有立夏宴可用。”
“下午。”唐妩顿了顿,凑近赵鲤神秘道,“还有蹴鞠赛和骑射赛。”
“胜者,可向看中的姑娘讨一支花。”
唐妩冲着赵鲤一眨眼,一脸你懂的的神情。
赵鲤瞬间意会,下午便是公孔雀们花枝招展表演求偶舞的环节。
看她双眼一亮,唐妩更凑近些,在赵鲤耳边耳语,说了一条从唐妩娘亲那听来的趣事:“长公主喜欢看……”
唐妩手张开,做拉弓状:“还喜男儿马上英姿。”
赵鲤瞬间咋舌,要不说人家是长公主呢,多会玩。
搞相亲宴,顺带着看男色表演。
抛开敌对,长公主这做派其实挺符合赵鲤这乐子人的胃口。
小小八卦罢了,赵鲤转头。
见小纨这小丫头,一脸兴致盎然探头四处看。
还偷偷和唐妩的丫鬟说着什么。
小纨是从小生活在官船上官奴,今年才因赵鲤得以下船。
这些热闹哪看过,看什么都新鲜。
赵鲤见她双眼亮晶晶盯着只螃蟹风筝,问道:“小纨想要风筝吗?”
小纨梳着包包头,眼睛亮晶晶看着赵鲤:“好稀奇呀,竹子做的东西竟可以飞到天上。”
赵鲤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领着她们到了贩售杂货的摊子前。
给小纨买了那只螃蟹风筝。
问及唐妩和唐妩的丫鬟要什么,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立在货郎的摊子前,慢慢挑选。
赵鲤看中对丑得离奇的小泥偶,指着叫货郎拿:“劳驾,我要那个。”
贩售货郎的年轻人,腰间挂着三个拨浪鼓。
赵鲤今日换了衣裙样式,一身石榴红的广袖裙,整个人像是团小火苗灼灼生辉,比她陪着的鸽蛋宝石还亮眼。
货郎心砰砰跳又想多看两眼,又恐她生恼,平常伶牙俐齿地推销,今日却面红耳赤垂着头。
待赵鲤又喊了一声,这才惊醒似的。
手忙脚乱去拿那对泥偶。
慌乱之下,他碰倒了手边的青布包袱。
这包袱落地散开,立时大蓬五颜六色的鸟羽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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