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水宛城中,本该宵禁。
但今夜整座城都十分不太平。
漕帮中人点着火把,在盛茂坊这法外之地奔走。
一个气喘吁吁的漕帮打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望火楼。
大景城中各坊,都设望火楼。
里边驻扎着少量特殊人员,随时观测坊间火情。
盛茂坊中的望火楼,却早已如同虚设。
成为捕头差役们歇脚打牌的地方。
现在更是成了漕帮的据点。
漕帮的原帮主立在望火楼的最高处,他看着下方伏在黑暗里的盛茂坊。
神情晦涩。
听见脚步声,他期待的回过头。
不料,满头大汗跑上来的打手,却没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抓住了吗?”原帮主问道。
这些打手,被赵鲤在盛茂坊溜狗一般溜了大半圈。
早跑得腿肚子抽筋。
听见原帮主的问话,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见他讷讷说不出话,原帮主哪还不知。
狠狠掷了手边的茶碗:“那你这废物来做什么?”
漕帮的打手被他一个茶盏扔得头破血流,却不敢避让。
像是夹着尾巴的狗,低声说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围杀的人,有些突围,有些跑进了西区码头。”
“我们想去追,却……”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在码头受阻。”
闻言,方才便暴怒的原帮主站起身,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西区码头是我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受阻?”
来汇报的漕帮打手狠狠咽了口唾沫:“西区码头不知何时起,来了一批人。”
“我们本以为是因为外来抢地盘的。”
“正要处理,不料……”
原帮主的手紧紧握住折扇,手背上青筋暴跳,接着他的话说到:“不料,在我们当瞎子聋子的时候,对方将我们地盘渗透了个遍!”
原帮主强按怒气,问道:“那你们究竟有什么收获?”
“抓到了人没有?”
面对他的喝问,漕帮传讯的打手,恨不得埋到胯下。
片刻后,才讷讷道:“伤了对面的一些人。”
原帮主气极反笑:“伤了?”
满盛茂坊的打手,围追堵截二三十人,却只是伤到了别人。
更别说就地格杀或是活捉的。
“废物!”
原帮主再次怒骂。
打手面对这怒气,也只得深深将头垂下。
原帮主无能狂怒许久,这才呼出一口气:“继续!让各大舵主,立刻召集人手,找到魏琳,夺回码头!”
打手如蒙大赦,长出了一口气:“是!”
他转身蹬蹬蹬的下楼。
原帮主的手,按在望火楼的栏杆上。
他见得西码头的方向,忽而亮起火光。
不由狠狠的咬牙,用异国语言骂了一声。
随后一转身,下了望火楼。
他并没有去西码头,而是独身一人,穿行在小巷,去了一个地方。
……
盛茂坊西码头。
黑沉沉的夜幕下火把的光乱晃。
遍地的烂泥,被踩踏得绵软。
原本进出的码头出口,摆放着运货的推车和各种麻布口袋。
就这这些杂物,在码头上形成了一道简易的防线。
将人数众多的漕帮打手阻拦在外。
指挥这些的,正是田齐。
田齐立在众人之后,此番调度的,都是靖宁卫中有数的好手。
即便是潜进来的人数少,依旧牢牢将漕帮那些废物打手挡住。
一声声利响,划破夜空。
靖宁卫制式手弩,早就借着商船运抵码头。
破口的弩箭,如银线。
都不需瞄准,每次激发都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相比精训的正规军,漕帮的打手无论心里素质还是战斗素养,都差了三条街。
他们这些出来混社会的老油子,有多少悍勇的献身精神?
都是想着荣华富贵。
可,荣华富贵的前提,是留得有用身。
没了命,拿钱有什么用。
绝大对数漕帮人,是你能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
在靖宁卫手弩射了两轮后,他们不再上前,在码头门前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立在高处的田齐,无趣的扭了扭脖子。
战场之上,看着敌人在一轮轮齐射后,整齐倒下,是一种享受。
正在此时,有校尉来报:“田百户,接应的人手回来了!”
田齐一振,急忙跟去。
只见郑连身边十几人,个个狼狈至极。
正就地处理伤口。
其中一个校尉伤最终。
为了掩护郑连,后背手臂都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校尉也是个汉子,正在热血上头的时候,打着赤膊让人给他处理伤处。
赵鲤传出去的缝合法,是正经保命之法。
处理伤处消毒的,每个靖宁卫都晓得原理。
本着缝起来就行的原则,两块皮子练练手,这些人就敢往同僚身上试。
受伤的校尉嘴里咬着半块木头,前胸刀口已经歪歪扭扭的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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