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地动后,部署整个盛京防御的赵鲤忙得脚打后脑勺。
镇抚司中没一个闲人。
出任务的差人不谈,连沈黑都被牵去加入救援队,搜救瓦砾下的幸存者。
各处里坊划分区域给众人驻守。
赵鲤自己则作为机动力量,随时策应。
奔波了一夜,她本打算回镇抚司休息。
不料回家路上,听见了求救的铜哨声。
也听见了三头大象跑动时高亢的叫声,地动山摇的脚步。
赵鲤扯动缰绳一路疾驰终是赶来。
“干得不错,先退开。”
两只小猫的努力,赵鲤看在眼里。
她下了马直直冲着那天发疯的大象冲去,根本没读懂沈大黄绝望的喵声。
硬从一旁的造景的山石上,掰下一块半个磨盘大的石块。
铅球运动员一般,将这石块扔出。
带着风声的巨石呼啸而过,先是砸在这大象的头上。
随后又弹飞,直直砸碎了后房半边的墙后,嵌到了支撑整间屋舍的主梁上。
大象摇摇晃晃,这会终于物理清醒过来。
甩着长鼻子扇着耳朵脚步踉跄,喝醉酒一般,跌跌撞撞。
最终跌入屋中,撞倒了一根支撑的柱子。
本就被石块撞出巨大裂痕的梁柱,发出一声难以忽视的悠长声响。
不知屋中情况的赵鲤拍了拍手:“搞定!”
先物理麻醉,若还没死再弄回养象所。
她倒是轻松得很,沈大黄打着嗝神情越发微妙。
“什么眼神?”
赵鲤看见沈大黄嘴角流下的涎水,劝说道:“你先吐出来吧!”
沈大黄正式入编,要在狴犴名册上登记在册,赵鲤自然是知道这肥猫能力的。
因而有此一说。
沈大黄也确实忍不下去,干呕两声。
十分有公德地后退两步,走到外边街道上。
喉中蠕动,又原模原样将方才囫囵吞下的大象吐了出来。
活蹦乱跳的大象,在猫的胃囊走了一遭。
身上裹着蛋清似的湿乎乎粘液,趴窝在了地上,完全失抵抗力。
一旁沈小花嫌恶,操纵着被它踩住影子这一头离远一些。
沈小花对付的这一头,倒是是最幸运的,油皮都没蹭破。
赵鲤在大象冲进去的这户人家左右看了看。
只见后院梅林被踩踏犁出了一条道。
花树歪倒,红梅花瓣坠落在黑雪泥中。
赵鲤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心疼。
这样好的院子,也不知谁家的,毁了可惜。
她这厢感慨院子主人倒大霉,一个声音唤道:“阿……阿鲤小姐?”
赵鲤回首,便见阿詹站在不远处,脸上神情迷茫至极。
阿詹嘴巴张着,看看赵鲤又看看一片破烂的后房。
赵鲤心中一凌:“阿詹,这你的家?”
不能吧?
阿詹还有这样细致的心思?
赵鲤看了看被自己毁掉的山石,讪笑道:“地动养象所的栏杆开裂,跑出来三头。”
“你看……这事闹的。”
赵鲤还在想着怎么安慰阿詹,却见阿詹神情微妙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家。”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是阿鲤小姐您的家。”
“啊?”
赵鲤忍不住侧头疑惑。
阿詹解释道:“这处本就是要给您的。”
“下江南之前便开始修建,前些日子才完工。”
“镇抚司中您的屋子再修葺也住不得人。”
“沈大人便命我和管家,先将此处收拾停当,让您有个安逸住处。”
阿詹的嘴巴一开一合,赵鲤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心窝窝一痛,急捂住胸口。
是了,之前沈晏说过回来有惊喜给她,难道就是这个?
这下可真是又惊又喜。
别人的她都心疼,更不要说是自己的。
改变了心境的赵鲤,再看一片狼藉的院子。
看见那些倾倒的花树,看见被撞烂的后房。
心中之痛难以言表。
上前一步,还要说些什么。
却听后房发出一声悠长的声响,接着轰隆隆,整间垮掉。
漫天灰尘,扑上赵鲤面颊,扬起她的发丝。
闭目屏息,等待片刻后。
再睁眼,赵鲤只瞧见了一片废墟。
阿詹立在一边抬袖挡脸,尘埃落定后看见赵鲤神情便知,赵千户抠门病又犯了。
安慰道:“赵千户放心,院子重修即可。”
“后房的衣裳首饰,以后挖出来。”
还有衣裳首饰?
赵鲤又抬手捂心口。
得,安慰反了。
阿詹不再说话,只打岔道:“您可暂住客院,那也收拾停当了。”
险些哭出来的赵鲤抹了灰扑扑的脸,看着废墟一点也不想说话。
真就没有一点发财享受的命!
陷入对自己运势质疑的赵鲤,情绪持续低迷。
表情空白坐在狴犴神龛面前的扶乩沙盘边。
三头疯象自有养象所的人去处理,得了轻松的沈大黄和沈小花排排蹲坐在地。
看赵鲤一坨软糍粑一样趴在桌上失神,满脸都是灰。
这状态就是沈小花也有些看不过眼,喵了一声。
跃到沙盘旁边,爪子触了一下乩笔。
与普通笔不同,狴犴神龛前的乩笔无须握持,摇摇晃晃便竖了起来。
随后在沙盘上沙沙写下两行字。
待乩笔歪到一边,沈小花抬头冲着赵鲤喵了一声,示意赵鲤看。
可赵鲤双眼发直,脑袋里想着的还是院子、屋子、衣裳、首饰——银子!
她这死样,沈小花暴脾气当即上来,甩尾抽了她一下。
赵鲤脸上一痛,这才回神。
现在她脑中混沌,捂着脸连生气也无,被忍无可忍的沈小花按头看乩盘、
待看清乩盘上的字,赵鲤一凛坐起身来。
“镜子?”
沈晏做事小心谨慎,那日手被划破,他得空立即叫阿詹融了那面铜镜,还给狴犴上了两炷香。
应当无事才对。
赵鲤脸上垂丧一扫而空,立时站起身来:“走,随我去一趟京营找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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