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趴在地上耳中嗡嗡作响。
手里紧紧的,攥着大夫递过来的银簪子。
大夫被五花大绑的按在几步之外。
任人指指点点。
旧时晚上少娱乐,村民们迅速聚拢过来围观。
火光摇曳,周围指指点点的人,影子在地面拉长又缩短。
仿佛恶鬼群聚。
徐玉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大夫身边。
大夫是个爱干净的人,现在却须发散落。
满是鲜血的脸,贴在青石地上。
徐玉只爬了两步,便被她爹爹一脚踹翻。
徐家老爷子在后院四处梭巡,想寻一样趁手的家伙事。
徐玉的兄长却有些犹豫的走来,轻声道:“爹,好似不是什么野汉子。”
“是白日送婚书的那个大夫。”
徐家老爷子的手一颤,急急扭头去看。看书溂
大夫满脸都是血,看不清模样。
但依稀能见,身上穿着的是白日那身衣裳。
徐家老爷子这才手一抖。
他们听得徐芸夜间一声喊,并没多想。
根本料想不到,会是那个定亲的大夫。
徐玉的兄长,双股战战,捏着一根染血的棒子。
方才他力道十足敲了一棍。
若是徐玉定亲后不规矩,与人野合私会,这一棍谁都称赞一声敲得好。
但若是白日定下的那个大夫,便坏事了。
敲死一个奸夫,和敲死自家妹子定亲的夫婿,在人情法理上是全然不同的。
见长子双手颤抖的不济模样,徐家老爷子回神。
“有劳各位,之后的事情便是我徐家的家事了!”
徐家老爷子拱手,对前来围看的诸人道。
他方才走了两步,便被爬在地上的徐玉抱住脚脖子:“爹,快救人,那是……”
徐玉没来得及叫破大夫的身份,便被徐老爷子一脚踹开。
“滚开,丢人现眼的东西。”
徐家老爷子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叫他将徐玉堵嘴拉下去。
徐玉的兄长察觉到父亲的意图,立刻大步上前。
这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扯了徐玉的头发,扬手就给了徐玉两耳光。
直打得徐玉眼睛充血。
她本来就像形销骨立,吃不住这两巴掌,紧紧攥着大夫给的簪子晕厥过去。
徐玉的兄长单手一拖,毫不费劲将她扔回了柴房。
徐老爷子强硬将围观的人赶走,这才回身看地上的大夫。
急忙叫徐玉的兄长去寻块破布来,给大夫堵住额上鲜血潺潺的伤口。
徐芸拉着她娘亲的手臂。
眼前种种,让她堵满心口的妒恨泄了出去。
她藏在她娘身后,看似害怕,实则在偷偷的笑。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便见徐家老爷子立在她面前。
蒲扇似的巴掌扇来。
跟扇徐玉时没有两样。
“你这颠唇簸嘴的祸害家精!”
“未看清楚,你便乱喊。”
既然生出了祸事,又不能承认自己错,自然要将全部罪责推卸掉,这是徐家老爷子的当家哲学。
他的一耳光来得猝不及防,徐芸被扇得摔倒在一边。
站立不稳,一头磕在了门框上。
白面脸上顿时发面般肿起老高。
她又气又恼,却畏惧的低下了头,连狡辩都不敢。
只一双眼睛藏在发后,死死盯着柴房的方向。
大夫被打这一棍很重,徐玉的父兄连夜驾车送他去源宁府中医馆。
一日方才回家。
在源宁究竟发生了什么,徐玉不知道。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敷着消肿的伤药。
已然从柴房中搬离,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房间。
房中久未住人,满是潮气。
见她醒来,徐玉的嫂子急忙上前,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徐玉挣扎着要下床,便被她嫂子拉住。
“阿玉,别急,那大夫没事了!”
徐玉的嫂子脸上有着一丝讨好,说道没事时,有些不自然。
“你别急,你爹和哥哥将他送去医馆了,你只管好生养病待嫁即可。”
徐玉这才停下。
她脸肿得看不清人,眼睛里都是血丝。
乱发披肩看人时,竟给人一种阴惨的感觉。
徐玉的嫂子身子一僵,继续宽慰道:“真的,嫂子不会骗你的。”
“阿芸不知真相乱喊,她阿爷也已经罚过了。”
说完又叫脸上一个大手印子的徐芸进来。
徐芸进来哭哭啼啼道了歉。
经过了这桩事情,不知是不是愧疚。
徐玉的父兄允许她回到自己的住处。
为了叫她安心,还送来一些青黑布料,叫她在房中给大夫做鞋。
见徐玉不知道大夫的脚码,徐玉的兄长还装样去了一趟源宁。
带回来一双穿过的男鞋。
那双男鞋徐芸认识,是大夫的。
她心里这才放心了些。
在吃喝上,徐家也终于舍得用心些。
还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喜饼、妆匣。
虽简陋得很,但也叫徐玉安心许多。
徐玉就这样,在房中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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