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
“噢,就是这个。”马蓬从合作社的报刊架上取下了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印满了字句。
“上面写得是什么?”
“是各种消息时闻:百仞城、东门市和全县的。最近还有广州府的商贸消息呢。”他翻过反面来,“这几版都是写小说唱曲之类的东西,很好看。”
符不二不认字,自然看不明白其中的好处。还是带回来给村里的认字的人看看――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小心起见,他加问了一句:
“这里没有违碍的字句吧?”
“没有的,这报纸每天还送几份到县衙里去呢。您要就拿一份,会议代表免费赠阅。”女伙计说。
符不二这才放了心。取了一份小心的摺好了藏在身上。又在商店里逛了一圈,看到不少上好的绸子和洋布,便想买一些回去,福利社里是铜钱、碎银和流通券兼收的,符不二买了几匹洋布,叫家养小子拿着。见女伙计边打算盘边在账本上画的花纹和自己牌子上的花纹差不多,那所谓的毛巾上也有这样的,想起马蓬说过这叫阿拉伯数字,记账使用比苏州码子要好用多了,便来了兴趣,在那里看了半天,还和伙计说了一会话――原来这女子也是最近几个月才认得字,学会了算术,如今不但会打算盘,还能记账。
“老板娘真是善心人!”女伙计显然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吃穿全包,还教学本事。我每个月还能拿百来元的卖货的提成呢。”
符不二见这铺子气派不凡,伙计进退有度,看起来还个个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不由得动了心――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家养小子丫头的,除了打打猪草放放牛也没什么大用,不如送这里来当个学徒,学会了本事以后对自己大有帮助。当下便问马蓬这里收不收学徒,他肯送几个孩子过来学徒,还倒贴伙食费。
“这事我可不知道。”马蓬说,“开完会之后您自个和首长们说吧。您要派人来读书,估计是十拿九稳的事。”
从合作社出来,符不二又跟着马蓬在东门市上兜了几个圈子。街道上干净整齐不说,居然连一个乞丐或者混混模样的人物都没有,连站街拉客的ji女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专门的黄sè木杆牌子下面,虽然不住的出言挑逗,但是没有强拉硬拽过客的。
和马蓬一样打扮的jing察在街上不时可以看到,似乎他们每时每刻都在街面上转悠。难怪这里如此太平。
“这儿不许有这号人的。”马蓬告诉他,“抓到了全送采石场采石头或者去河边筛沙子。至于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很满意自己的威风。黄sè的标杆牌子是ji女专用的站街地点,全东门市一共有八个牌子,ji女要拉客的都得在那牌子下排队,前一个做到生意了,后一个才能接着拉客,不许插队。
“首长老爷们也算够怜老惜贫的,这起子土娼连花捐钱都不收。只要办个证就能在这里做生意了。”
符不二定睛看去,果然每个ji女的胸口都挂着一张和他胸前差不多的牌子,只不过是黄sè的。
见符不二对她在看,ji女马上做出做迷人的笑容来:“大爷来玩那,铜钱、银子、票子一概都收。”
马蓬呵斥道:“去去去,别乱拉客,这位是会议代表。”
ji女似乎对这jing察颇为畏惧,撇了下嘴,不做声了。
符不二问马蓬:“这票子是什么?合作社铺子里也问我有没有呢。”
“就是钱票子。这里又叫流通券的。东门市的商家都通用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来。
“用这纸片就能买东西了?”符不二很不相信。
“我们关饷就是这个,能有假?”
符不二端详了半天这几张纸片,喃喃自语。他印象里记得听族里的老辈人说过,很多很多年前朝廷也发过这样的纸钱票,那时侯官府里买东西硬要老百姓收这种钱,但是缴税的时侯又不肯收,不管纸上写多少文,拿到市场上都买不了什么东西,老百姓拿这个当废纸看。他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宝钞什么的。
“马兄弟,这东西能管用?从前官府也搞过呀,一文不值的废纸。”符不二压低了声音说。
“当然管用,一元能买一斤米呢。随时都地买。”马蓬看上去对他的质疑很不高兴,“这东门市上这么多商户都是傻子?您老可别以为这是官府发的大明宝钞。这可是首长们的发的。”
听他的意思,短毛们比大明官府有信用的多了。不过符不二也不认为官府有什么信用可言。只是惊讶于马蓬居然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这群来历不明的“髡人”。
“这就是德隆粮行了,流通券就是他们发得。”马蓬说着指着前面的一家大铺子。这家铺子比起刚才的合作社更加气派,座落在三层台阶上的两层砖楼,宽阔的窗户上面奢侈的装着漂亮的铸铁花纹的栏杆,门很大,门前一左一右放着两个石雕的狮子。这个派头连县衙门都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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