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洗手外面排了很长的队，女士们大多低着头，在看手机。

　　 “你好。”

　　 一个声音引得数人抬头，男性的身高优势在这一刻凸显出来。

　　 最高那个，穿着正装。

　　 橱窗里的模特都比不过的衣架子。

　　 路的两边种着树，一辆白色面包车呼啸而过，车轮带起的风把焦黄的叶子吹起来，飘到路灯形成的光圈下。

　　 本来只是很寻常的场景，然后有人走进了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里。

　　 秋天一落叶，萧瑟感就出来了，雨天配清茶，再闹也会觉得宁静。有些事物、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存在，放到相机的镜头里，什么都不用调，就会出来最顶级的构图和氛围。

　　 女生愣了一下。

　　 “你好。”

　　 女生的脸瞬间红了。

　　 “我女朋友在里面，能否帮我把东西送进去？”他说，“我姓谢。”

　　 “给我吧。”

　　 “谢谢。”

　　 女生说了声不客气，拿着袋子进去了。

　　 这边的女洗手间有两排，十多个隔间，这也不能一间一间地敲吧，于是女生高声问了一句：“谁是谢先生的女朋友？”

　　 温长龄听到了。

　　 她不想这么高调。

　　 “你男朋友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真不想。

　　 左边最里面那间隔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慢吞吞地伸出来：“这里。”

　　 女生把袋子挂到了那只手上。

　　 手的主人：“谢谢。”

　　 谢商在人群的外面等。

　　 温长龄很快就出来了，她低着头，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包包鼓鼓的，里面装着剩下的东西。

　　 谢商过去：“冷吗？”

　　 她嗯了声。

　　 “要不要吃点热的东西？”

　　 她不想吃，低着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然后看见谢商的手指被冻红了。

　　 “嗯。”

　　 他们去了一家汤圆店，点了两碗小汤圆。

　　 大概二十分钟前，汤圆店对面的饺子店，一对小情侣在闹矛盾。

　　 男生小心翼翼地看女生的脸色：“生气了？”

　　 女生一脸的不高兴：“你每次都这样。”

　　 男生开始哄女生。

　　 “对不起嘛。”他边哄，边去牵女生的手，“别生气了，嗯？”

　　 女生甩开。

　　 “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男生又去牵。

　　 这次女生只是象征性地甩了两下手，就让男生牵住了：“这次先原谅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关思行看得很认真。

　　 汤圆店的门从里面推开，蒋尤尤走到店里揽客的立式招牌后面：“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关思行的学习能力很强：“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他想去牵蒋尤尤的手。

　　 可是，她突然抱着手：“你错哪了？”

　　 关思行有认真反省过：“我不该骗你。”

　　 她其实还蛮好哄的，骗她这事，起因是她亲完人忘了，她也有责任，可以翻篇。

　　 “还有呢？”

　　 “很忙，没有时间陪你。”

　　 他是第七研究院里最年轻的物理工程师，忙是应该的，为国家办事，她没有那么小气，这个也可以翻篇。

　　 “不是这个。”

　　 “经常断联。”

　　 她上次说的都是为了分手而赌气的话，她本来就不介意这个，翻篇翻篇。

　　 “也不是。”

　　 关思行想了想：“我不是男大学生。”

　　 “……”

　　 蒋尤尤有点上火了。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特殊时期，不能生气。

　　 牵不到她的手，关思行拉住她围巾上的流苏：“尤尤。”

　　 “不要叫我。”

　　 蒋尤尤把围巾的流苏从他手里拉出来：“不要跟我说话。”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卷发，五官明艳，像上个世纪复古电影里的浓颜美人，“等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再来跟我说话。”

　　 她转身回店里，刚推开门，一个小孩撞上来，她用手挡了一下，小孩手里关东煮洒了她一手。

　　 小孩见闯了祸，无措地站着。他的妈妈过来，连忙道歉。

　　 小孩也跟着道歉。

　　 “没关系。”

　　 关东煮不烫，只是脏了袖子。

　　 蒋尤尤借用店里的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温长龄的电话就是在这期间打过来的，所以没接到。

　　 蒋尤尤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门口。

　　 “关思行。”

　　 他过来。

　　 她突然问他：“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

　　 行。

　　 精准踩雷。

　　 蒋尤尤关上门，坐回去，再理他，她就是狗。

　　 关思行在外面吹冷风。

　　 谷易欢今晚很忙，真的忙。他揣着手，蹲在烤红薯的炉子旁，一会儿看左边，一会看右边。这地理位置绝佳，而且还暖和，他脚麻了都不想挪窝。

　　 宋三方从后面踹他衣服：“你不去蹦迪啊。”

　　 “不去。”

　　 他哪有空蹦迪。

　　 宋三方也左看右看，但他近视，还不爱戴眼镜：“你狗狗祟祟蹲这干嘛呢？”

　　 “你才狗。”

　　 宋三方买了俩红薯，递给谷易欢一个，他也蹲炉子旁边，挨着谷易欢：“问你个事。”

　　 “说。”

　　 “我车上那个香水哪去了？”

　　 “什么香水？”

　　 路人走过都忍不住看几眼，两个穿得很潮很贵的帅哥蹲地上啃红薯的样子有点滑稽。

　　 “你管你四哥要的那瓶。”宋三方车多，今天换车开才想起那瓶被他放车上的催情香。

　　 谷易欢对着滚烫的红薯吹气，吹几下，吃一口：“我哪知道哪去了，我又不用。”

　　 哪去了？

　　 被某人装啤酒袋里拎关思行家里去了。

　　 汤圆店。

　　 小汤圆上来了。

　　 谢商碰了碰碗的外壁：“有一点烫，小心手。”他把用水洗过的陶瓷汤勺递给温长龄。

　　 她接过去。

　　 “谢商。”

　　 谢商看着她，听她说话。

　　 天气很冷，刚出锅的汤圆冒着热气，轻飘飘地挡在两人的视线之间。

　　 “你都不会对我失望吗？我这样对你。”

　　 “不失望。”谢商在温长龄眼里看到自厌的情绪，“分手了还纠缠不清的是我，你本来就有拒绝的权利。长龄，不要质疑你自己。”

　　 温长龄其实不爱自己。

　　 她会拿自己当筹码去报仇，她会给自己种钩吻，她就算在日有所思香里看到了谢商也不会成全自己，她怨自己害死了阿拿，她不爱自己。

　　 这个世上，最爱温长龄的人是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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