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昭宝贝:
展信佳。
今天下了秋天的第一场雨。
正好是我和妈妈期待着与你相遇,倒计时一百天的日子。
医生是这么说的。
请原谅我在写下“医生”这个词时的惭愧。
过去十余年,我和同事几十次在儿科手术室里通宵过,为的是把其他小朋友不太完整的心心修补好,好让他们的小手从蓝色变成温暖的粉红色。
在迎接你来到这世界之前,我怀里抱起过许多孩子,许许多多次预演,似乎足以让我在见到你第一面时,能完美伪装成一个游刃有余的好爸爸。
但凡事皆有例外。
以前这个例外只有妈妈,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每一次去检查时,妈妈是在期待未知,而过往的从医经验清清楚楚告诉了我该期待什么,该比对什么,才分外觉得紧张。
我知道五十天会听到你的心跳,一百天运气好的话,能看见你偷偷地张嘴打哈欠。
一百三十天你会学会翻身,一百五十天能看一眼你漂亮的眼睑,一百七十天你会听见妈妈的心跳。
到了今天的这次检查,我看见你睁开眼睛。
超声科的阿姨说你的心跳声有力极了,像火车过山洞。
谢谢你,昭昭,我和妈妈的托马斯小火车。
有你以前,爸爸曾自以为是个很擅长和心脏打交道的人。
但在听见你的心跳后才知道,原来有朝一日,很久以来都不再为触碰心脏而手抖的我,也会因为这样小小而微弱的,健康的搏动声而动容。
在那一瞬间,比起“一个属于我的孩子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世上”的满足,爸爸心里的颤动更接近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恩。
昭昭,你并不属于我。
而我为保护你和妈妈而来。
在三年前的婚礼上,我在致妈妈的誓词里写——
你是我虚无航路的锚点,是组成我的最后一块肋骨和拼图,是连结我与圆满之间微乎其微可能性的,梦的精灵。
而你的存在让我开始相信,原来梦也有圆满和更圆满,美丽和更美丽。
昭昭,谢谢你每天都健康呼吸,乖乖睡觉,从一颗小蓝莓长成绒绒的,温暖的小芒果。
谢谢你愿意收下我和妈妈的爱,做裴知鹤和江乔的孩子,希望你会喜欢自己的家。
你的名字是我和妈妈一起取的。
慰我以好音,期我以明昭。
妈妈和我都无意于在你出生前检测性别。
你可以和妈妈一样是女孩子,或者和爸爸一样是男孩子,如果你不爱这泾渭分明的枯燥二元世界,也可以做一只自由的小鸟。
现在是凌晨的两点三十二分,妈妈刚刚醒过一次,又抱着给你买的jellycat小章鱼睡了。
窗外有雨,希望我的宝贝们不会被吵到。
期待见到你。
晚安昭昭,我爱你。
*
2.
明昭宝贝:
展信佳。
今天是与你相遇倒数十天的日子。
今年的京市很冷,初雪都要比往年更大一些,窗外雪片纷扬。
妈妈在窗边工作时说,我们家像南极科考队的温暖小房子,我回了一个因为每天给你讲故事而形成肌肉记忆的童话感比喻:
我们在神的圣诞水晶球中,下雪的瞬间,是他在无聊的间隙晃了晃手。
十二岁的时候,我给冉冉姑姑录过一些蹩脚的大提琴胎教音乐,最近又时隔多年去努力地补课练琴,重新录了给昭昭的版本。
成果你也许已经听到了。
勃拉姆斯的《摇篮曲》和维瓦尔第的《春》,曲子是妈妈挑的。
三十三岁的我并未比当初技艺精湛多少,放给还未听过其他正经演奏家唱片的你,怎么说都有点欺负你没有参照物了,请原谅爸爸。
昭昭,你会在这个冬天出生,但你是春天的孩子。
发现有你的时候,还是上一个春节之后,妈妈跟着奥地利的交响乐团自北而南国内巡演,我开车送妈妈去机场飞滨城,一个半月以后,再去接她从温暖的珠城回家。
那时音乐会的第一首曲子,就是维瓦尔第的提琴协奏曲《四季·春》。
妈妈坐在第一排为我录过。
草长莺飞,春风要从琴弦上吹出来。
回家后,妈妈变得嗜睡畏寒,食欲波动极大,起先我以为妈妈是累坏了,担心了好一阵,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的本能在保护你。
昭昭,妈妈很勇敢,也很厉害。
怀着你独自去欧洲顶尖国际峰会上做同传,我担心到难以言喻,但只要妈妈休息时在同传间跟我拨通视频电话,看到妈妈的笑,和一直被她挂在包上的叮叮当当的小挂件,我的心就会变得很软。
大的那个是妈妈从读书的时候就随身带着的草莓熊,窄长的那个是爸爸樱花季去东京出差,特意绕到神社求的安产御守。
昭昭是爸爸的宝贝,妈妈也是。
一个月以来妈妈都没什么胃口,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睡觉,外婆今天做了赤豆桂花汤圆,妈妈吃了一半突然哭了,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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