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沙寺的斋饭很好吃,很难相信,简单的几盘素菜,能够做出这样的味道,李子冀自认为自己做饭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可和这里的斋饭比较起来还是要略逊一筹。
“可惜。”顾春秋端着饭碗,满脸难过:“一想到回去长安之后,我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顿你做的猪食,我这心里,就说不出的心酸。”
李子冀没有搭理他,伸手给果果夹了一根青菜。
小丫头素来是不挑食的,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好,当然了,能在吃饱肚子的基础上再吃自己喜欢的食物,那自然是更好的。
斋堂有很多座位,大家坐在哪里基本上都自己心里有数。
就比如李子冀面前的这张桌子,坐在这里的人有苦渡大师,无相和尚,佛子,神子,大祭司,顾春秋,果果,以及他自己。
其他的比如洗剑宗或者浮萍山,要坐在这张桌子上还是略有些不够资格的。
梨园倒是勉强够,但梨园这次来参与佛会的是穆小宁,和修行上的天赋比较起来,穆小宁的懒散则是要更加出名。
在所有收到请帖的势力当中,梨园是最先来到的,并非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而是因为穆小宁认为早些抵达之后就能早些歇着。
六月初穆小宁就已经来了,直到今天都一直躺在积沙寺为梨园安排的禅院里,动都没有动过。
就连今晚佛子和神子见面这么大的事情,人家都懒得过来看一眼。
穆小宁没来斋堂,梨园先生也就随意找了处座位,并不打算掺和进来,毕竟三千院在,梨园也没必要掺和。
饭桌上很安静,除了顾春秋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一直在众人身上来回转着。
“积沙寺出自佛门,那想必佛门的斋饭一定比这里更加好吃。”顾春秋目光定格在了佛子的身上,开口说道。
“哪里的饭都是一样的。”佛子放下碗筷,轻声回答。
顾春秋笑的很开心:“既然哪里都是一样的,佛子为什么还要来积沙寺呢?或者说,积沙寺又为什么要建立在圣朝呢?”
他也放下碗筷,很不客气的伸出手指指着神子,淡淡道:“神教就很识趣,从来不会弄出个什么分教来。”
这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在说佛门不识趣。
他的话真的很不客气,让不远处的梨园先生手中的勺子都险些没拿稳,心中暗自感慨,普天之下,想必也就只有顾春秋敢当着大祭司和苦渡大师的面前说这么不客气的话了。
神子面无表情,只是停下了手上吃饭的动作,轻轻地擦拭着嘴角。
佛子并不生气,不嗔,不痴:“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春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去佛门走一趟,观一观传说中的大自在菩萨。”
佛子轻声念了句佛号:“随时欢迎。”
斋堂里的其他人都是偷偷捏了把汗,只感觉这顿饭吃的比外面还要难受,偷偷瞥向顾春秋背影的目光全都带着复杂,心中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何神子和佛子这么大的来头身份,今天却显得并不那么让人心惊崇敬。
的确,有顾春秋在这里,无论是神子还是佛子,谁又不会被压上一头呢?
顾春秋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让这次的王见王黯然失色,就如同圣朝压在天下一头,顾春秋也压在无数天骄的头顶上。
刚刚的话很没礼貌,已经有积沙寺僧人面色不善,心中隐有怒意。
可苦渡大师却并不生气,只是微笑道:“顾公子着相了,此处有佛与此处无佛的差别真的大吗?只要心中有佛,那佛便随处可见。”
彩云山上有积沙寺和没有积沙寺都是一样的,信仰佛法的信徒之所以会信仰佛法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佛缘,与积沙寺的传法并没太大关系。
心向光明者,处处皆光明。
顾春秋深谙佛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并没有赞同,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师兄曾经对我说过,佛无相,和尚未必一定是佛,普通人亦可成佛,佛不是修为,不是石像泥塑,而是一种境界,小桥下的姑娘是佛,吃青草的黄牛是佛,境界到了,心念所起,皆为佛。”
这话的意义更深,让梨园先生满头大汗,恨不得起身换个远一些的位置。
大祭司笑而不语,神子目光低垂。
李子冀不懂佛法,却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既然万事万物皆可成佛,那么佛门在定下【佛门】这个范畴之时,是不是就显得太过狭隘了?
佛一定要剃度吗?
佛一定要修佛吗?
这是在直接抨击佛门教义,身处积沙寺,当着四周最少四位五境佛修的面前说出这话,普天之下只有顾春秋有这样的胆魄。
积沙寺的戒律院长老已经站了起来,目光阴沉,呈怒目之色。
苦渡大师依然不生气,只是称赞了一句:“不愧是院长大人的首徒,俞先生果然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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