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卷过,留下一片狼藉。
建章宫内
中贵人包桑走进,恭敬道,
“陛下,汲大人来了。”
光脚披发、散着衣服的刘彻,听到后,连忙直起身子,急道,
“让他等会,来,你快帮朕更衣!”
包桑赶紧上前,帮陛下穿好衣服,戴好顶冠。
“陛下,好了。”
刘彻不放心,又确认一遍,
“都弄好了?”
包桑干了一辈子这活,很有自信道,
“陛下,挑不出毛病。”
刘彻长舒口气,又恢复了天家威仪,
沉声道,
“传进来吧。”
世间之事最妙处,便是一物降一物,而且完全想不到,谁是谁的天敌!
刘彻的天敌,不是窦太后、不是卫皇后、不是哪个诸侯王、也不是匈奴单于,而是右内史汲黯。
因为衣着不整,被汲黯怒喷了一通后,给刘小猪彻底留下了心理阴影,反正以后是一见到汲黯,肯定得提前检查好自己的仪容仪表。
右内史汲黯走进,按部就班的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坐。”
刘彻坐正,神情肃穆,再也没有靠在桌案上抖脚的混不吝样子。
“是,陛下。”
右内史汲黯抚平朝服,规矩坐定。
“爱卿可坐的近点。”
汲黯眉头一皱,
“岂能如此?君臣对论,各坐在哪,那都是有规矩的!微臣坐的不差一丝一毫,若是再近点,岂不是对君不敬?”
刘小猪小脖一缩,反正随便你说。
刘彻不开口,汲黯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坐着,甚至给刘彻一种错觉,汲黯能这么坐上一天!
刘彻无奈开口道,
“爱卿,朕找你来,是有事与你请教。”
“陛下请讲。”
刘彻眼睛一闪,问道,
“若是有人对朕不敬该怎么办?”
汲黯反问,
“谁对陛下不敬了?”
刘彻被汲黯的话噎住!
他本想说太子对自己不敬,可忽然发现说不出口,
父子二人的博弈,只有父子两人才能懂,
而且,熊儿折腾这么一大圈,又是示弱,又是玩命,最终目的只是想保住太子的位置...
嫡长子出身的太子,想要保住太子的位置,这犯法吗?这有问题吗?
想到这,刘彻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
喃喃道,
“好像是没有...”
汲黯眉头拧成了川字型,结合着这几天朝堂上的风暴,他也知道,陛下说的就是太子殿下!
肃声问道,
“陛下说的可是太子?”
刘彻迟疑的点了点头。
汲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双目逼视刘彻,
冷声喝道,
“微臣没看到对陛下不敬的太子,反倒是看到了对儿子刻薄寡恩的父亲!”
汲黯的话掷地有声,震的建章宫内回音激荡!
刘小猪怔怔的看向汲黯,
他直接就被喷傻了!
本想着叫汲黯来排解排解心中郁气,说点君臣的贴心话,可没想到,这是来找骂了!
“爱卿,你是说朕?”
汲黯一身正气,
“这里除了陛下,还有旁人吗?!”
“额...”
并不是因为太子是刘据,汲黯才支持刘据,
而是因为刘据是太子,汲黯才力挺太子!
“太仆贪污,陛下怪罪到皇后家,简直是没道理!太仆与陛下一起长大,又是陛下选的人,以微臣来看,太仆犯了法,陛下不该找卫家,而是先应照照铜镜!”
“陛下打压了皇后娘娘还不够,还逼得太子殿下不敢出宫,微臣听说,往常太子回卫府是一日一去,现在呢?五日未去一次!
难道这就是陛下想要的?
要太子忘了孝道,只记得臣道?!”
汲黯边说着边起身,唾沫星子乱飞,喷的刘彻满脸都是,刘彻已经彻底呆住了!
“天地轮转!自有其道!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陛下的皇位是哪里来的?莫非是生来就有的?
难道不是先帝传给您的吗?!
太子便是未来的皇帝,您驾崩了,把皇位传给太子是天经地义!
凭什么要如此打压太子?!
莫非是在陛下心里,就没存着传位太子的心思?!
既然如此,又何必立下太子?!”
“微臣言,并没有看见不敬陛下的太子,只看到了对子刻薄的父亲!
只看到了昏君!!!”
话音落,建章宫内一片死寂 。
汲黯的话,余音未止,反复冲击着刘彻的内心!
世间存在两套规则不假,
一套规则是刘彻玩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操作。
而另一套,就是天下人都认可的!
是法理!是道德!是规矩!
这才是大道!
子承父业!有何问题?!
太子是你亲口立给天下人的,你凭什么还有废了太子的心思?!
汲黯不懂另一套玩法,也不屑于知道,
他至刚至阳,守着天下最大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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