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虽然,村长和小爷爷他们也姓林,和我们还是没出三服的亲戚,但是,这么些年来,大家也很少走动,彼此间的感情也淡了很多,连亲兄弟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后,关起门来都要说些悄悄话,就更不用说这种隔房亲戚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但是,这世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某个大嘴巴的婶子和人闲聊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又或者,某位叔爷和舅家岳家喝酒,喝高了,一不小心,也秃噜出去了呢?”
“虽然,他们也姓林,但是,都已经是快要出三服的亲戚了,真传扬开来,怕闹出笑话,大家肯定不会再保守秘密,和人闲聊的时候,即使对方并没有提到这件事,也会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这方面去引,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家摘出来。”
“毕竟,自古以来,谁家不出几个纨绔败家子呢?再说了,虽然,大家都姓林,太爷和爷爷还是亲兄弟,但是,同姓林的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五百年后遍布全世界,哪能因为其中某个人,其它人就会觉得所有姓林的人都不可结交呢?”
洋洋洒洒一番话,有理有据,哪怕是气恼不已的林爱国,却也挑不出可以指责的地方,就更不用说,逮着机会,将满腹的憋屈和愤懑迁怒到胆敢捋虎须,屡次挑衅他身为长辈威严的林浩宇身上了。
林初夏偏头,给了林浩宇一个赞许的眼神。
林浩宇挺胸抬头,迈着四方步,那模样,那姿态,每一处都彰显出狗仗人势,不,应该说是狐假虎威来。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目送林爱国那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揣着保温杯,腋下夹着小说,迈着四方步离家上班的背影,林浩宇总算找着机会问出一直盘旋在心底深处的疑惑了。
“姐,我爸竟然无动于衷?他是不是傻?”
“你就没发现,他眼下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满眼的红血丝?”
林初夏嘴角抽了抽,一瞬间,竟不知该说林浩宇观察力修炼得不到位,还得再接再厉,还是该感慨今世,在她的带动下,林浩宇不再像前世那样“傻白甜”,等读完高中大学,步入社会后,哪怕再遇到曾坑害过他的那些同学和朋友,也不会像前世那般毫无防备地落入对方的陷阱里。
“有吗?”林浩宇一脸的疑惑,“他的脸那么黑,就算有黑眼圈,打眼望过去,也看不太清楚吧?再说了,姐,外人不知道,对着我这个你最最喜欢的弟弟,你还能藏着掖着呢?就我爸那眼睛,呵,说是被这些事情给愁得熬出红血丝,还不如说是半夜看小说熬出来的。”
“你忘记了,我爸向来以‘大哥’的身份自居?”林初夏无奈地抚额,“就他那‘急兄妹之所急,想兄妹之所想’的性子,你觉得,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还能睡得着?别说你,就连我,都准备这段时间没事就不去招惹他,免得无端端引祸上身,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中,那条可怜又无辜的鱼。”
“啧!”林浩宇撇嘴,“姐,你放心,我又不傻,哪会上赶着给他递整治我的把柄?!”
“对了,妈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给她,跟她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一回来,就正好撞到枪口上。”
大过年的,吵吵闹闹的,忒不吉利。尤其,对生意人来说,那是开门见财,逢人三分笑。
“每到过年的时候,店里生意就特别好,我估计会和去年一样,到三十这天才回家。”林初夏想了想,又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你和隔壁宋军、石超关系如何?”
“也就那样吧。”林浩宇的神情有些蔫蔫的,不等林初夏发问,憋屈了许久的他,就忍不住balabala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才意犹未尽地感慨道,“姐,你说这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就不能做无忧无虑,每天吃了睡,睡了就吃的小孩子呢?”
“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吗?那里面,就有七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矮人,你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不过,我得提醒你,小矮人说是长不大,其实,那只是说他们的身高。但是,他们老了后,也会满脸皱纹,发须皆白,步履蹒跚,典型的从背后看是小孩子,正面看嘛……”
“另外,你说的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那不是小孩子,那是猪。养胖了,就要进屠宰场,被人扒皮砍骨吃肉的那种。然后,它们每天的吃食和居住生活的地方,你懂的。”
林初夏翻了个白眼,要她说,林浩宇纯粹是闲的,不然,一个大男生,能比前世同样处于这般年纪的她还要无理取闹?
是的,原谅林初夏,在这一刻,用了奶奶文里那动辙就哭喊着“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词来形容林浩宇。谁让他竟然能因为被迫分秒必争地学习和投稿,和这两位那“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情慢慢地变淡了,彼此间也不由自主地疏远了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彻夜难眠?!
“姐,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林浩宇抹了一把脸,对于林初夏的强行歪曲话意,甚至,还能反过来洗脑他的能耐,他是甘拜下风的,“我只是有些遗憾和伤感,唉……”
谁能想得到,说好的“好兄弟,一辈子”,竟只存在于他的假想中?或者,应该这样说,这样的“为对方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的兄弟情,基于他的学渣成绩和众所皆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到让人忍不住感慨猫嫌狗厌的性子,能从方方面面衬托出宋军和石超的优秀。
“你这就有点钻牛角尖了。”
林初夏一言难尽地瞅着林浩宇,即使,刨根究底,造成林浩宇年纪轻轻,就处于这样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怀疑人生,三观也摇摇欲坠现状的,不是旁人,正是她本人,但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毕竟,人可以一时地天真单纯,但不能永远“傻白甜”下去,否则,这一世,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力,绝对远胜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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