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码头,风雪依旧。
江宏和大儿子作着一番告别。九珠和孔嬷嬷先上了船。
房间内孔嬷嬷忙拾掇着,舱室的门窗紧闭,九珠在里面待不住,想去甲板上走走。
外面风大,而飘着雪,孔嬷嬷怕她冻着,把进舱室刚脱下不久的斗篷又为她系上,递过暖手炉叮嘱不准乱跑才让她出房间。
九珠出了船舱就在甲板上瞎转悠着,偶尔停下驻足眺望着码头上来往的行人。
码头上停靠着七八艘规模差不多的船。尽管天寒地冻,岸上还是有小贩烟火缭绕的做着生意,大多以吃食为主。
见岸上小贩掀开笼屉,白色的雾气腾腾升起,小贩手脚麻利的捡起包子为装入牛油纸里为客人包裹好,递去。
隔得老远的九珠似乎也能闻到笼屉里包子的香味,她上唇下唇互相抿了抿,心痒犯起馋病。眼看还有人陆陆续续搬着东西上船,估摸还不会开船。便想下船,去买几个包子。
她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本想告知孔嬷嬷一声,又怕不准且耽搁时间,于是打算速去速回。
她提裙走上艞板,小心避让着迎面上船的船客。上了岸直奔卖包子的摊位。
买包子的人原本不多,好巧不巧,有艘船刚停靠到码头,一群船客从上面冲了下来,估计是行了几日的水路,馋坏了,朝着包子摊蜂拥而至。前面站在摊位的人还没走,后面又来人挤了过来,九珠个矮被挤在了中间。
她心里发慌,还没买到包子便半途中从队伍挤了出来,伸头看上一眼,船还在。是要空手回船上去,还是要重新挤进买包子的队伍?
九珠纠结几息,不甘心驱使着她选择了候着。
从徐州往汴京,和来时一样,要行上三天的水路,这是她最后能吃上包子的机会。眼看船还没开,来都来了,怎可错过?
好险,就在船家要收艞板的前几息,九珠才一边大喊,一边狂跑着冲上了船。
上了甲板,九珠急喘几息,都不等气息平稳,忙打开牛油纸,捡起其中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咬上一口。
一口露馅,还真如小贩吆喝那样皮薄肉多。
吃起来味道也是极好的。
值,太值了。
不枉她跑下船一趟。
船家起锚,开船。
孔嬷嬷和来时一样又晕船。她拾掇好行李后便趴在床上闭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敲门说是可以用饭了,孔嬷嬷才悠悠醒来。
见九珠还没回屋,以为跑她祖父屋里了。便没有多管。
她此时正难受得不行,一睁眼便头晕目眩,只觉整个房里都跟着船晃了起来。九珠在他祖父那里定饿不着,索性就没起身去寻。
“孔嬷嬷,九珠小姐……”林管家自己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屋里都没人应答。
于是抬手一边敲门,一边稍稍提高嗓音喊:“九珠小姐……孔嬷嬷……”
孔嬷嬷终于被林管家发出的噪声吵醒,硬撑着身体起床开门。
房门打开,林管家见孔嬷嬷那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就知她定是又晕船了。
“林管家,是有什么事吗?”孔嬷嬷难受着,弱弱的问。
“老爷让我来请九珠小姐过去。”林管家喊半天才开门,天寒地冻,以为小姐在屋里睡着了,又补了一句,“如果小姐睡了,那便不扰她,等她睡醒后再去老爷那里也不迟。”
“小姐……”孔嬷嬷脑袋还没清醒,淡然的回了一句,“小姐不是在老爷那里嘛?”
林管家被问得愣了一会,道:“小姐没在老爷那里呀。”
孔嬷嬷此时完完全全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急切且讶异的问:“船开后,小姐不是一直在老爷那里嘛?”
林管家讶异说道:“我和老爷上船后一直在屋里,没见九珠小姐来过啊……”
此时,林管家和孔嬷嬷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俩人惊恐的对视着,都不敢先开口说出心里可怕的猜测。
随后俩人慌张的把船里,甲板上都找了遍,都未见九珠身影。
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笃定。
人没上船!
话说九珠在甲板上浅尝一口包子后。马上又把包子扔回牛油纸包起来。
甲板上风大,包子冷得快,会影响口感。把包子塞在怀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快速进了船舱。
按编号找到自己住的舱室推门而入。
“孔嬷嬷……”
“孔嬷嬷……”
屋内不见人。开口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
九珠以为她去忙其他事情,不以为意。把牛油纸包裹着的包子搁在桌上,抬手解下身上的斗篷,抖了抖落在上面的雪,随手把它搁在了屏风上。
九珠食过几个包子,还不忘给孔嬷嬷留下两个。
嬷嬷还没回来,她无聊至极,食饱伤神,一屁股坐在床上,随后仰着躺倒。
外面天寒地冻,舱室里却一片温暖,仿佛与外界隔绝。
炉火烧得正旺,温暖着舱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九珠躺在床上舒服得难以置信。
这床也太软了吧,还有里侧崭新的锦缎棉被,闻起来还有一股子清香。和他们来时住的舱室条件完全不一样。
孔嬷嬷真是用心,竟然把床拾掇得这么舒适干净。
九珠把鞋子蹬了,一整个的躺到床上,抬手扯过棉被盖在身上。那被子如同棉花般柔软紧紧的裹着身体。她享受地蜷在被里。
屋内的空气安静且弥漫着暖意,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困意袭来,九珠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永庭立在船头,看着漫天飘雪。不多时大氅落了一层雪。
眼看公子肩膀处的雪越来越厚,阿平伸手替他拍落了积雪。
“公子,这次回汴京要待上多久?”
陆永庭是九月回的徐州,前几日接到皇祖母的信,说是自己身体欠安,很想他,让他抽空去汴京看望她老人家。
皇祖母这个借口用了好多次,无非就是想骗他回去罢了。
眼看不到一个月便是新年,皇祖母定会留他在京过年。想到父亲还在南境,估计今年还是不会回徐州。
“今年我们要在汴京过年。”
阿平心里早料到了。
皇宫的年夜饭,他好几年没吃过,早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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