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着周立伟的话，对视几眼，明显都意动，但却又犹豫。

　　 最后还是云春梅吞吞吐吐道，“小，小周啊，这算不算投机倒把啊？”

　　 周立伟早就料到他们有这种反应，将早就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我现在是制衣厂的顾问，也负责厂子的销售，我将衣服给你们，是制衣厂给合作社提供衣服，公对公，不算投机倒把。你们将衣服给家里的亲戚和朋友，又不是外人也不算投机倒把。”

　　 几人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周立伟看了看几人的神色，继续，“不过，这事在别人看来，不一定会这么想，他们也许会觉得我们是在投机倒把。所以你们要是问人的话一定要低调，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问。真要出了事，到时候还是麻烦。”

　　 这下几人听懂了。这事只能偷偷来，不能让人知道，虽然不是投机倒把，但是别人会认为是。

　　 云春梅一拍大腿，“行，我知道了，我就问问身边的亲戚，”

　　 云朵也小声道，“那我也回去问问家里人。”

　　 高鹏虽然没说话，但心里也有了要问问朋友什么的想法。

　　 周立伟其实也没打算发展什么散户，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卖出多少。赵萍只是顺便的事，云小姑和云朵高鹏三人也是因为和云秀是关系不错的亲戚，让他们多少赚点。

　　 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各个厂子的厂服，这样销得快，也没有任何风险。

　　 周立伟见没其他事，就在合作社拿了一匹白棉布，这是准备做鞋底边用的，又带了些可以做鞋帮的灯芯绒黑布，然后就带着那一车的衣服和碎布头回了青山大队。

　　 之前因为做鞋子的那几人发了钱，村里的那些会做鞋的婶子大妈们都翘首以盼，早就等着有大量的碎布头让他们做鞋子。

　　 这会儿看见周立伟开着大车回来，大家心里都猜测，这肯定是他送碎布头回来了。

　　 全村会做鞋的妇女同志基本都开始往大队部跑。

　　 等周立伟车刚停好，人都围了上来。

　　 周立伟一看这情况，刚推开的车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这啥情况？

　　 这些个老娘们咋感觉要吃人一样？

　　 “砰砰砰......。”

　　 已经有人开始敲打这车门。

　　 扯着嗓子大叫，“周知青，你回来啦，快开车门呀。”

　　 周立伟很是懵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群老娘们如此热情？

　　 “周知青，快下车，你是不是带碎布头回来了？”

　　 周立伟听着人群中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为了做鞋而来。

　　 她们有如此大的热情是好事，但是这样一窝蜂的涌上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难不成还能你抓一把我拿一把碎布头，然后各自回家各做各的？

　　 这当然不行。

　　 这都是要苏红莲这个妇女主任统一安排的。

　　 糊鞋底、剪底样、做千层底、纳鞋底、做鞋帮等等，都要分工合作。

　　 所以，这些碎布头都是要交到苏红莲手里的。

　　 见这些人围着车子没有让开的意思，又见人群后苏红莲的喊声被淹没在人声中，根本听不见。

　　 想了想，周立伟直接按响了车喇叭。

　　 “叭叭叭......。”

　　 卡车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场面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立伟打开车窗，将头伸出去，用他那磁性好听的声音高声喊道，

　　 “各位婶子，请大家让让，你们这样围着我都没办法下车。你们要是想做鞋子，就去苏主任那里排队登记，然后听安排，不要围堵着车子。”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大家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然后寻找着苏红莲的身影，又一窝蜂地朝她奔去。

　　 苏红莲见势头不妙，担心被跑过来的人撞到，赶紧掉头往后跑去。

　　 她这不跑还好，一跑后面的人也下意识地跟着追。

　　 这一追，苏红莲就跑得更快了。后面的人也跟着快起来，一群接着一群。

　　 苏红莲边跑边喊，“你们给我停下，不要追了。”

　　 后面的人也在叫，“苏主任，你快停下，不要跑了。”

　　 双方都等着对方先停下，可谁都没先停下。

　　 就这样，前面继续跑，后面接着追。

　　 苏红莲已经跑出了大队部，见村子的主路上有人，就沿着麦田跑。

　　 后面的人也跟着上了田坎，一个接着一个。

　　 村里的那些汉子不明所以，渐渐都围拢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有人问，“这些娘儿们在干啥呢？”

　　 有人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在跑步。”

　　 还有人附和，“的确像是在跑步。”

　　 “我家婆娘说要去大队部做鞋子的，怎么去跑步了？”

　　 有人猜测，“说不定做鞋子不用那么多人，柱子家的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谁跟着跑步快就选谁。”

　　 大家都觉得这话有道理，相信了这个理由。

　　 柱子家的说的就是苏红莲。苏红莲的男人姓乔，叫乔柱，大家都管他叫柱子，管苏红莲叫柱子家的。

　　 很少有人叫她苏主任。也就这段时间，她管着这些做衣服和做鞋子的妇女，村里大部分妇女才慢慢称她为苏主任。

　　 这会儿苏红莲和一众妇女已经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

　　 别以为那些男人都在看热闹，实际上个个都在担心自家婆娘跑得不快，最后选不上。

　　 这会儿见她们速度慢下来，心里着急，有的汉子开始手做喇叭状，朝着那边大吼，

　　 “狗蛋他娘，快点，加油。”

　　 有一个带头喊，跟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狗剩他娘，你也快点，加油。”

　　 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喊自己的婆娘加油。

　　 场面那叫一个热烈，喊声阵阵，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很多大人小孩都围了过来。

　　 周立伟在大队部也听见了喊声。

　　 这时候，他正带着那些做鞋子的人在一起搬碎布头。

　　 听见声音，不明所以。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跳下车，连后车厢的门都没关就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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