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他在上京温柔乡,饮美酒
沈宁缓缓地抬起了眼帘,死寂如古潭般的眼眸,倒映出珠光盛宴当中的那一抹决然的紫色。
随即深吸了口气,将皓月弓取来,抽出箭袋里的追星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动作流畅又利落。
弓弦拉开。
箭矢对准了蓝连枝的腹部。
“沈将军。”
太子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忽然高声道。
沈宁微顿,侧眸看向了说话的人。
眼底薄凉如水,一片比这凛冬还要深寒的冷意当中,泛起了猩红的杀气,似欲破体而出凝为实质般,看得太子殿下蓦地心惊,似乎有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脊背陡然直冲到了天灵盖。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从容清雅,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当众人不约而同看来时,他方才说:
“将军自小就有惊人的武道天赋,在兵器方面,枪和弓是你曾经最喜欢的。
但武学之路,精而不杂,只得从中选一。
将军摒弃了爱不释手的弓箭,专修破云枪,如今却也证明将军对了。
在两脉沈家的年轻一辈当中,将军乃是难出其二的佼佼者。”
太子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把沈宁架在烈火之上反复地煎烤。
奔雷宗作为同祖的沈家一脉,年轻的宗门之人,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再望向沈宁的视线里,翻涌着无限次隐忍的敌意。
“劳烦太子殿下挂心,还记得臣的曾经。”
沈宁眸色沉郁,嗓音低沉,大大方方地回话,端的是不卑不亢。
太子殿下低低地笑了声,继而道:
“说起来,已经好些年不曾见到将军拉弓,大抵有十年之久,本宫想,这鹿台上在座的诸位,俱都是在期待这一箭的风采吧。”
“将军,请——”
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像一块温润的玉,缓慢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谦逊地垂首,额角被茶杯砸出的伤口至今都未曾包扎,入目所见血淋漓的,与这皇家人的身份极度不符。
沈宁紧抿着唇。
颤颤巍巍的一双手,握紧了弓和箭。
随着太子殿下说出的话,弓弦便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若非是足够的理智和冷静。
她真怕自己会转个方向,将离弦之箭贯穿这道貌岸然伪君子的颅腔!
太子在试探她。
试探她心底的杀气。
昨日离开太子府过于仓皇,并无与太子同流合污,结党营私的任何迹象。
太子索性撕破了脸,给一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双管齐下想把她逼到绝路上。
先利用沈从武,打破沈家的祖训和世人对沈家的固有印象。
一个世家要完,是从细枝末节的点滴开始。
后让乾天国的使臣,提出皓月追星。
所谓的祈福之说,全都是无稽之谈。
但却不得不为之!
太子想告诉她。
在这上京城,他能一手遮天。
虞欣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一个威胁罢了。
心狠手辣的人,连孩子都不会放过。
正如那日北幽城被屠,他在上京温柔乡,饮美酒,不知人间之疾苦。
只因——
这满城疾苦,正是拜他所赐!!
太子指腹摩挲酒杯,一双丹凤眸,意味深长地望着沈宁。
沈宁接管沈家的家主之位,妄图为了北幽的一群贱民,动他这位当朝太子。
殊不知。
有沈从武的通风报信,沈宁便是死路一条。
而这皓月追星,不过是重头戏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
“将军——”
蓝连枝见弓弦紧绷似欲断裂,而沈宁久久不松手,身穿华服的她便出声提醒道。
她对着沈宁微微一笑,浑然不怕锋镝将至。
“许是你那边的光线不好,不如换个方向吧。”
蓝连枝说罢,足部踩地转了个身,使得自己背对身后席位间的太子殿下,挡住了他的身影。
沈宁与蓝连枝悄然地对视了眼,从未打开心扉说过什么话,却好似有着十足的默契。
她点了点头,提着弓箭挪动脚步,到了新的位置停下。
“公主殿下,末将,打扰了。”
沈宁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淡淡说罢,松开了握箭拉弦的手。
开弓松手后,离弦之箭流星追月般飞掠而出,直奔蓝连枝的小腹。
箭矢避开了胃部等脏器,精准地贯穿了蓝连枝的颅腔,从后背掠出,还未有停下之迹象。
在鹿台灯火上染着血色微光的镝芒闪烁,以万钧之势,速度飞快与长空摩擦出罡风阵阵,欲穿太子胸膛左侧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太子殿下!”
周边,响起了惊呼声。
太子瞳眸紧缩。
关键时刻。
穿过宴席正要来找太子和三皇子的沈从武见此一幕,毫不犹豫地把太子扑倒。
箭矢擦破了他的衣裳,在脊背留下了一些涌血的皮肉之伤。
太子眉头紧皱,充满疑惑地看向了自己身上的沈从武。
沈从武脸色煞白,担心地问:“太子,你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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