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知道这年代很多售货员都是这样的态度，但还是皱了眉。

　　 原因无它，做食品的，不把头发包起来就算了，还这样直接拿手抓头发。

　　 很不卫生。

　　 百货大楼的管理者居然不管吗？

　　 这时售货员已经从玻璃柜子里头拿出了一捆包装好的粉丝。

　　 “喏，还要什么？”

　　 林雨拿起那捆粉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先压下心里的疑惑。

　　 “水果罐头有吗？”

　　 售货员一脸平静地说：“早卖完了。”

　　 林雨只好说：“菌菇包呢？”

　　 “有，给你。”她递出一包。

　　 林雨拿着两样东西离开，脚步匆匆，想回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百货大楼门口有许多摆小摊的，她沿着来时的路走。

　　 没几步就感觉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姑娘。”

　　 林雨转过头，是一个围巾包头包脸的中年妇女。

　　 “大娘，怎么了？”

　　 她以为这人大概是需要帮助。

　　 那大娘说：“我刚刚看你在百货大楼，想买罐头？”

　　 林雨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有些苦恼地说：

　　 “是啊，这不是有亲戚住院了，想买点罐头去看病嘛，可惜他们生意太好，都卖光了。只能拿这俩，有点寒酸。”

　　 她说着举起手上买的粉丝和菌菇包。

　　 大娘拉着她：“姑娘，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罐头卖，你要不要？”

　　 林雨高兴地猛抓住她：“真有啊？在哪，大娘快带我去。”

　　 她跟着那大娘七拐八拐地走进胡同里。

　　 这样的走法林雨很熟悉，跟以前在海城去自由市场一样。

　　 他们走到一处院子，大娘敲了敲门：“大黑子，是我。”

　　 “吱呀”一声，厚重的门打开，露出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杨婆子，这是你带来的？”

　　 那大娘说：“诶是，这姑娘想买罐头。”

　　 林雨对着那人笑笑：“大哥，我得买点罐头去探病，大娘说你这有。”

　　 大黑子打开门说：“进来吧。”

　　 林雨和杨婆子跟着进去。

　　 里面那可是别有洞天。

　　 一个普通小院子，里面放了几个货架，就跟后世的超市似的。

　　 林雨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大黑子见她的反应，嗤笑道：“没见过世面吧？要什么自己拿，罐头在这。”

　　 他把林雨带到中间的货架，罐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仅有青山食品厂的荔枝、油桃罐头，还有湖省来的黄桃罐头。

　　 林雨一边看一边说：“我就买青山食品厂的，他们的好吃。”

　　 那大娘赞同道：“他们的确实好。”

　　 说着她看了看林雨手上拿着的东西，没有说什么。

　　 林雨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伸手从货架上拿了两瓶罐头，就过去买单了。

　　 “多少钱？”

　　 大黑子看了眼说：“七块。”

　　 林雨有些惊讶：“一瓶要三块五！”

　　 “怎么，嫌贵啊？”

　　 大黑子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没有没有，姑娘啊，这价格是正常的，你不是要探病吗？买这个正合适。”

　　 杨婆子生怕生意做不成，还得罪大黑子，抓紧打圆场。

　　 “可是，”林雨表情不服。

　　 杨婆子拉着她到一边：“姑娘，我敢说除了这里，你在省城买不到罐头，你要真的需要，还是买了吧，贵点就贵点。”

　　 林雨只好“忍痛”掏了七块钱，交给大黑子。

　　 对方拿到钱脸色还是不好：“杨婆子，下次别给我带这种唧唧歪歪的客人来。”

　　 杨婆子不敢得罪他，就说：“哎哟，您大人有大量，小姑娘不舍得花钱是正常的。”

　　 大黑子摆摆手：“行了行了，走吧，别在我这碍眼。”

　　 门咣当一声关上。

　　 两人就这样被大黑子赶出去。

　　 杨婆子拉着林雨左拐右拐，又回到大马路边上。

　　 做成一单生意，杨婆子应该是有提成的，所以她脸上笑嘻嘻。

　　 看林雨脸色不好看，知道是心疼钱了。

　　 毕竟一瓶比百货大楼贵一块钱呢。

　　 她小声和林雨说：“你也别不服气，一个小姑娘，吃亏是福。人家有门路，连百货大楼都没有的货，他们就有，你说能怎么办？”

　　 林雨抿嘴道：“百货大楼卖那么快吗？”

　　 杨婆子笑话她天真：“百货大楼一个月三十天有三十一天缺货，你哪天来都买不到。”

　　 看她言之凿凿，林雨就知道她肯定掌握点内幕消息。

　　 “您是说，百货大楼和他们勾结，”

　　 “哎哟，这话可不能说，你不要命啦。”

　　 那些人可不是善茬，杨婆子不敢得罪的。

　　 见林雨被她捂了嘴，脸上有点不好看，杨婆子只好劝道：“你也别生气，咱们小老百姓，没有办法。”

　　 说着她看了眼林雨拿的东西，咬了咬牙，说：“还有你这粉丝和菌菇包，在百货大楼买的吧？”

　　 林雨呆呆地点头：“是啊。”

　　 杨婆子见她傻乎乎的，提醒道：“我一看就是，你是不是没和售货员说你要的是青山啊？”

　　 “啊？还要说吗？”林雨挠挠头。

　　 杨婆子笑道：“傻姑娘，下次买这个，说你要青山的，他们才会拿真货。”

　　 林雨举起手中的东西，生气地说：“这是假的？”

　　 见她气得面红耳赤，杨婆子觉得这姑娘今天太倒霉，便实话实说道：

　　 “倒也不是假货，这些不是青山公社做的，是别人学来的，我们买过，觉得没有青山大队好吃。

　　 但是如果你不提，售货员一般就是给你这个，不会给你青山的。

　　 很多人都没发现不对，吃了才知道。”

　　 林雨看了看说：“这包装也没错啊。”

　　 杨婆子笑话她：“那包装还不能学啊。”

　　 林雨愣住，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杨婆子觉得这姑娘傻得可爱，打发她道：“就是给你提个醒，下次注意了，你个小姑娘，还是缺乏点生活经验。”

　　 杨婆子也不管她了，她还要去找下一个客人呢。

　　 林雨站了一会，摇摇头，余光看到杨婆子又拉了一个人进去胡同。

　　 她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林雨都在回忆这一连串的事情，她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有点荒谬。

　　 光天化日之下，省城又是大城市，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他们厂的人，居然还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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