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张庆海听说要回后湖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回，打我死也不回去。”

　　 他还担心着自己那件桃色官司没了结，回去会被人抓起来坐牢清算。

　　 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胆子小得像老鼠，就算是人到鹰国了，看见穿制服的还是下意识想逃，不论跟他怎么说都改不过来，再有钱也改变不了那种猥琐的盲流气质。

　　 周金枝胸有成竹说：“汉东你不用管他，明天咱们回去的时候，他会走的。”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张庆海果然垂头丧气地跟上了队伍，周金枝怀里抱着小明，小明在奶奶肩上高兴的叫爷爷，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眼珠子一直叽里咕噜乱转。

　　 周金枝现在简直成了他的克星，浪荡子张庆海浪荡了大半辈子，到老到老终于被人拿住。

　　 张庆海这个人不论是做人家儿子，做人家丈夫，还是做孩子的爹都是非常失败。

　　 想想上次吴氏见面时的憔悴样子，张汉东不禁替她难受不值，养了两个儿子，每月给她的零花钱全部填补了二儿子一家，即便是这样，大家虽然在一个村子里住，儿媳妇黄桂英也从来不给她一口水喝，反而整天对人说养孙女就是她吴氏的事。

　　 当初老大家的孩子，也都是她养大的。

　　 二儿子窝囊得一个字不敢多说。

　　 大儿子张庆海吧，是个混子，从前穷得时候四处乱窜不顾家，日子过的麻绳提不上来，家里的几个孩子是吴氏和疯子周金枝两人一起从嘴里省下口粮养大的，直到后来张汉东神奇地开窍，家里的日子才飞快好起来了，才不用担心吃饭问题。

　　 可日子才好了没几天，大儿子就作死做出那种丢人现眼龌龊事的事，吓得一躲就是几年不回家，虽然孙子孙女都孝敬她，可做娘的心里总是惦记着不知在何方的儿子。

　　 两年来张庆海除了那次良心发现，托人带回来二百块港币给她养老，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这就是养儿防老，老人的心里究竟会是什么滋味？

　　 好在有张汉东替父亲承担了责任，出国办事有一年多没回家了，心里记挂着老人，一旦事情结束，便马上回去看她。

　　 村里已经大变样，原来低矮的茅草屋已经全部消失，有的人家甚至盖上了三四层小楼，变成了热闹的小镇，扩大了好几倍，老街开了不少商店，陌生的店主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他们，张汉东下了车，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还是回家最舒服。

　　 家门口的车子惊动了村里人，马上有人围拢过来招呼，张庆海迟疑着下了车，村里的老人说：“这不是庆海吗？庆海你回来了？”

　　 张庆海见他们的态度没有什么异常，猜想自己的官司过了风头，态度立刻变得神气活现起来，矜持地站直了身子，掏出印着外国牌子的香烟，很大方地发了一圈，居然还不够，又拆了一包。

　　 一帮老伙计说：“好家伙，庆海你这是发达了？瞧瞧穿的比县里大干部都好。”

　　 张庆海深沉地吐了口烟圈，没吭声，这样才能彰显他的气度。

　　 张进步拿着烟看说：“嗬，海叔你这是发财了，都抽上外国烟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挠到了张庆海的痒痒肉，他立刻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啊，你怎么知道我才从鹰国回来？还在那玩了好多天的？”

　　 张进步傻乎乎地说：“什么呀，我没问呀。”不过他捧哏的任务已经完成，张庆海用不着他这个工具人也就不再搭理他。

　　 旁边有个妇女接棒捧哏说：“呀，庆海哥你都出国了，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出国的人吧？鹰国是什么样？听说外国人都是红头发蓝脸，还吃小孩......”

　　 一直围着大人的孩子听了，呼啦跑到一边去，被吓着了。

　　 张庆海极有气概地挥手说：“胡说，人家帝国主义又不是没开化的蛮子，可比咱们这些人有钱多了。”

　　 张进步的关注点永远不一样：“庆海叔你快说说，外国大洋马是不是谁都给亲？你老实说你亲了几个？是什么滋味？”

　　 银瓶狠狠掐了他一把说：“狗日的张进步，一天到晚就想着裤裆里的那点脏事，早晚得花柳病烂死你算了。”

　　 张进步说：“臭女人你差不多点德了......”

　　 张庆海矜持地劝架说：“进步你这孩子被骂得不亏，怎么跟你叔说话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燕子的好朋友丫头好久不见，小女孩关心的角度和大人又不一样，吃着小伙伴送来的酒心巧克力，她满脸期待地问：“燕子，你都去鹰国了，鹰国有咱们的后山好玩吗，今天星期六下午我们才不上课得，鹰国今天是星期几？”

　　 燕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小伙伴的问话，赵婆婆教导她说：“女孩子应该性格文静，别人说了错误的话，你不要跟他们争。”

　　 董小婉站在周金枝身边，跟村里的妇女们说着话，几个妇女盯着她的肚子说：“小婉，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赶紧给我们汉东生几个孩子吧，他挣那么大家业，你一个女人怎么不生孩子，家业可就没人继承了。”

　　 董小婉的脸顿时难看起来，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张汉东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对这些女人说：“各位婶子大娘，我媳妇不生孩子怪我，是我没用生不出孩子......”

　　 几个妇女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大秘密，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银瓶说：“汉东跟你们胡说闹着玩呢，他俩才多大，要孩子着什么急，现在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早生晚生都一样......”

　　 妇女们不以为然说：“怕什么，不就是罚几个钱的事，汉东那么有钱生一百个都能罚的起。”他们说完还问了一句：“汉东，你能生的对不对？”

　　 张汉东的腰差点被闪断，没好气地说：“我干脆生一千个吧。”

　　 “那你也养得起......”

　　 吴氏满身湿哒哒地跑过来，张汉东忙迎上去埋怨说：“奶，不是让你别干活了......”

　　 “没干...”吴氏回答着孙子的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儿子的脸，张庆海厚着脸皮叫她：“娘，我来看你了，你过的好吗？”

　　 吴氏的眼泪顿时收不住说：“老大，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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