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林和萧璟双双转头看向陆含清。
她连忙收起嘴角的笑意,假意拨了下手上的镯子轻咳一声正色道:“子林费心了”
萧璟也跟着沉声道:“小儿无礼,还不快跟太傅认错”
知道父皇和母后这是在给台阶下,萧煌麒连忙行礼认错,一副乖巧模样,软糯开口道:“请太傅恕罪,麒儿知错了”
任是谁见了这样眼神澄澈无辜的小包子都会心软的,陆子林自然不例外,当即面色缓和:“殿下知错就好了,先贤云‘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读书自然是好的,只是……”
陆含清看着对面昔日少年身上越来越重的陆言的影子,不免轻轻叹了口气。
帝后二人好不容易等陆子林长篇大论完了,看着下人将人送出去,陆含清拾起地上的书反手给萧煌麒背上轻拍一下。
“多大人了还叫你父皇母后跟着领训?”陆含清拿着书坐下,心想要是再多来几次,自己可受不了了,当初没在父母那儿听的训全在陆子林这儿补上了。
萧煌麒知道母后这话里面没有过多苛责的意思,讨好笑道:“母后受累”
陆含清从鼻中轻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少年连忙跑过去举起拳头给陆含清捶肩。
萧璟瞥了两人一眼,走过去一道坐下,翻了翻那本书皱眉道:“荒诞无稽,朝廷紫服大臣也敢如此戏谑,谁人写的书?”
翻到前面,却只看到笔者自称“闲余先生”,想必是个化名罢了,整本书印刷的粗糙,当是从市坊流传而来,若是要真去找源头,怕是要费些力气。
陆含清在旁听得一哂,若是叫萧璟知道诸如此类的书籍还有《霸道易王爱上我》、《陛下与邑川王二三事》等,还不得将笔者生吞活剥了?
于是便温声劝道:“陛下不必太当真,不过是世人写出来自娱的罢了,天家威严叫他们看不透里面的事情,便想象些东西满足自我”
“其实这样也好,这些书籍到底是作为娱乐说笑罢了,不至于叫人们真的相信,反而会觉得陛下仁政,各类学术百花齐放,若是陛下认真了要下令禁书,未免叫世人觉得陛下度量小,心中难免会起怨恨”
萧璟认真考虑了一番,沉思片刻后道:“其实朕小时候也是看过闲书的”
陆含清笑道:“那不就结了,陛下难道因为看了几本闲书就心思不纯,品行不洁了吗?不过都是打发时间一笑罢了”
萧煌麒在旁边心下一松,偷偷去看父皇的脸色。
萧璟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严肃道:“这样的书看多了到底不好,闲时翻翻就算了,太子可记住了?”
“儿臣谨记,多谢父皇教诲”
萧璟便又随口考了考萧煌麒,少年才思敏捷,俱答得不错。
萧璟这才展眉,轻轻将那本书递还给少年。
陆含清连忙加上一句:“这次记得藏好,再叫太傅发现你父皇母后可丢不起这个脸”
萧煌麒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清脆答应一声:“是!”
“去,找你妹妹玩去,”陆含清抚了抚萧煌麒乌黑的头发,打发道:“景怡昨儿来的时候就和本宫念叨好久没见哥哥了”
萧景怡是陆含清生下萧煌麒之后一年得的小公主,当真是受尽万千宠爱,萧璟嘴上不说,对待这个女儿的态度可要比对儿子温和多了。
萧煌麒便揣着自己的闲书行礼告退,萧璟看着少年活泼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虽然年纪还小,在许多事情上面已经颇有自己的见地,倒是叫朕多虑了”
“还有子林那边……”他不急不缓的用指腹敲了敲桌面,斟酌道:“子林倒不似当年那样……”
“朕记得他当年的科举考卷最后的作文可是颇为惊艳的,其中许多想法放到今时今日都是十分具有远瞻性的”
陆含清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心底悄悄流淌过去,摇了摇头看着外面明媚的春光道:“十三年了,陛下”
“人总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陆含清眸光平和温柔:“纵然再新的东西,放在岁月长河中洗涤一番,也旧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臣妾今日梳妆照镜子时发现眼尾这儿已经生出细纹来了,陛下可莫要嫌弃”
萧璟便凑近过去,仔细瞧了瞧才看到陆含清指着的极细极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道“皱纹”。
他立刻拉住女子细腻的手表态道:“不会”
陆含清脸上的笑没了,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轻哼一声:“还没麒儿嘴甜,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陛下当说臣妾依旧年轻美貌,哪有什么眼纹”
萧璟急忙分辩道:“可分明是你让朕说……”
“哼!臣妾那样说陛下就那样做吗?陛下自己不会多想一下?”陆含清撅嘴:“不管,生气了”
萧璟茫然脸,有些隐约的感觉迟疑道:“那要如何?”
“也不如何,”陆含清这才慢悠悠道:“只是臣妾有事要告知陛下,陛下听了可不能生气”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萧璟无法,制止道:“算了,别讲了”
才打发走一个小祖宗,又来一个。
“景怡前日和邑川王的嫡子拌嘴了……”陆含清连忙抢在萧璟换衣服之前说了出来,一双眸子狡黠的看着对方。
萧璟松一口气:“无碍,小孩子之间闹着玩的罢了,拌句嘴而已,邑川王不至于因为这个找朕来”
又关切问道:“那景怡没事吧?可别被气着了”
萧景怡人小嘴利,阖宫之内怕是无人能说过。
陆含清低下头摸了摸护甲,心虚道:“景怡倒是没事,麒儿听说之后第二日去将小世子揍了一顿,听说世子最后哭着回府了”
萧璟眼皮一跳,正在系腰带的手一抖腰带当即歪了。
“何以不早说?”
陆含清上前去将萧璟的腰带弄好:“陛下事务繁忙,臣妾哪敢用这等小事打扰陛下”
萧璟居高临下睨着她不说话。
陆含清苦了脸:“早说无益,不过是叫陛下多烦心罢了,臣妾怕邑川王早朝之后要找陛下说话,这才扛不住讲了出来”
她帮忙拍了拍萧璟英武的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麒儿是皮了些,臣妾回头说他,到底是亲生的,陛下别生气”
萧璟见大势已去,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毕竟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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